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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历经两辈子做出的最终决定。他的第一次私奔之旅,必须具有仪式感。
“哥哥,什么时候开始啊?可别像上一次一样耍滑头,欺骗我们哦。”
桓修白呼吸变粗:“你想剜我的心吗?”
席莫回揽着他的腰,下巴抵在他的发旋处,用令人安心的语气说:“不会痛的,放松。”
这场景,这道声音,仿佛在梦中反复演绎过,似曾相识。桓修白每一次呼吸,破洞的肺部都疼得他全身痉挛,但什么都比不上胸腔里那颗心的痛。
他揪住席莫回的衣领,手指渐渐没了力气,虚弱喘息着问:“你吃了我的心,就能好了吗?”
到了这种关头,他依旧是带着一份希冀问得。
“我无药可救,永远不会好了。”席莫回贴着他的耳朵呢喃着。
话毕,他在席墨之和其他席家族人殷切的目光中,召唤出宝书阿辛罗。万籁俱寂,破旧书页哗啦翻动声,恍如绝境的呻/吟。
这悲悯的神,为世间纷繁痛苦所缠绕。风与□□的气流在他指尖流转,孤独、疯狂和厌倦碰撞交融,幻化成一柄长剑,剑锋锐利,闪耀着明如月华的光亮。
他抚摸着情人的后背,眼神极尽柔和,找到心脏的方位。
“噗——”
金属刺进身体里的声响很小。
桓修白挣扎了一下,席莫回借着角度遮掩,安抚地将唇印在他额角,这垂死之人便放松了身体,慢慢等着凉意深冷的剑尖戳穿胸膛。
他下手干脆,没有迟疑,身后的族人们纷纷露出欣慰的笑容。
“你到底还是选择了家族。”
“席莫回,你得到了我们的认可。”
“哥哥,快趁热掏出他的心,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席墨之是真的关心兄长,真诚给予了建议。
席莫回抱着桓修白,血是热的,温乎乎撒了他一身。他转过脸,沐浴在爱人的血液中,眼中流露出阴郁疯狂的光,宛若地狱邪魔。
视线在一张张或熟悉或模糊的脸上逐个扫过,他轻笑了声,语调漫不经心:“但我现在不想要你们的认可了。”
席家人殷切期盼的结果即将诞生,无良镇轮回的诅咒就要解除。席莫回抱着桓修白站起来,外乡人倒在他的肩头,气若游丝,席莫回想起过去与他共同度过的时光,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光辉,他的苍老似乎都被那神采逼退了不少。
他右手握住剑柄,左手将藏在手心里的发夹塞在桓修白手中,替他拢好手指。
“你会认识年轻的我,并爱上他的。”
话音未落,桓修白心头再次传来一瞬刺骨的寒凉。插在他背后露出一大截的剑全部没入肉中,而剑的另一头,直直刺入了和他相拥的躯体中。
席莫回用剑捅穿了桓修白的心,也杀了他自己。
“你瞧,我就是这么个自私的怪物。”席莫回语中带笑。
“没事……”桓修白伏在他肩头,也低低喘笑着,“我……喜欢就好。”
不能同生,便共死。这也算是圆满的结局。
他若不死,轮回就无法推进。
而轮回不能就此终止,他和桓修白才刚刚开始,他得送情人回去,回到过去,和过去的自己再续前缘。
所以他必须死。
“席莫回,你身为席家长子,要枉顾家族气运了吗?”
“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儿子!”
“你生来就是个错误,我就不该冒险生下你!”
“哥哥……哥哥又要离我们而去了吗?”
“我生来又不是只为你们而活的。”席莫回斜睨了他们一眼,痛快地拔出长剑。他忍着心头的钝痛,咽下两口血,吹了声口哨,枣红马踏着蹄子奔到他身边来。
他把桓修白的身体搬上马背,最后拢起手掌,对情人说着悄悄话:“你不会死。你早就没有心了。”
没有心?那他的心……究竟去哪儿了?桓修白昏沉地想着,他意识不清,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一眼,席莫回背过身去,血染红了银色长发,随夜风飘拂,红得鲜艳无比,宛如烈焰,危险夺目。
席莫回胸口开了个洞,面对家人的指责,在倒下之前,释然道:“你们认为我是个错误。可现在有人不这么认为了。足以证明,你们也不是完全的真理。”
心脏停摆,他倒在了黄沙之中。席家人的面目逐渐隐没在无良镇的背景中,席莫回听着马蹄嘚嘚渐行渐远的动静,安心地闭上眼睛。
他走了,他去找我了。
有什么可遗憾的呢?对他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无法平行的时间,不该相交的两条线,命运在他身上反复作恶,他难道就要生生世世受制于规则,被尽情玩弄吗?
他沉入了大地,和这个邪恶的镇子融为一体。他的躯体,血肉,意志,精神渗透进一砖一瓦,一墙一屋,每颗石子都是他的耳喉,每粒沙子都是他的眼睛。这座沉睡的死镇注入了灵魂的本质,它汹涌,它生动,在虚空无界中倏然睁开贤明的眸子。
审判裁罚,制定规则,掌控平衡,纠正异端——贤者举起手中之杖。
扭曲的时间,他现在就要从一团凌乱中揪出它的尾巴,重新捏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谁让他席莫回,是这空间的无上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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