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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啦——”
这骤然突起的声音打破了寂静的清晨,桓修白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去,在他身后,在栏杆之外,白色碎片纷纷扬扬从三楼飘落,逐个落进莲花池中。
小泥鳅在楼下伸出头,接住一张撕碎的纸片。它是某一页的左上角,第一栏的申请人是:桓修白,第二栏写着的家属姓名则是小泥鳅熟知的Simos。
他猜测这是不是婚约一类的东西,在骑士梦想破灭后,被无情撕烂,从楼上丢了下来。
之前感情那么好,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小泥鳅想不通了。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说些安慰话时,骑士身着紧肃的黑衣出现在他面前。黑龙挺着胸膛蹲在他肩头,仿佛一件贵重的饰品。
“你们要去找牧师?我能跟着去吗?”他希冀地问,同时不排除心中的愧疚。没有起到正面作用,好好撮合这对璧人,他自己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你就别去了,小子,好好在家看家吧。诺,你一难姐把饭菜水果都在地下室给你准备好了,我们回来之前就委屈你在里头待会了。”许爱莉扛着大剑说,胸快把胸甲撑爆了。
“难保蚊子怪人不会重来,你自己要当心,有什么不对我们魔咒联系。”一难说完,又补充一句:“运气好我们中午过了饭点就能回来了。”
桓修白伫立不语,仿佛一座冷硬的雕石,小泥鳅忧心忡忡地看了看他,转头对两个女人点点头,一步一回头走回屋里。
乘坐马车,飞马腾空跃起,桓修白一直默默翻着手机,眼珠缓慢转动,在仔细阅读着什么。
他看起来实在状态不好,两夜未眠对平常的他来说不算什么,但不间断的心痛一直追击着他,无法摆脱,致使精神不振,唇色惨白。
许爱莉试探着坐到他这边,眼睛使劲瞟着,假装不小心看到了,吃惊道:“主任,还没放弃变性吗?怎么一大清早就在研究男alpha身体构造。”
桓修白把手机倒放在腿上,抬眼给了她个暗淡无波的眼神:“不,这是战前准备。”
“战前……”许爱莉不敢说话了。
圣显节为期三天,今日是第一天。
教皇屈尊降贵,远道而来,就是为了主持今年奥武德的圣显节。大陆北方气候严寒,民风彪悍,民众尚武。风俗使然,对光明神教的接受度远没有南方两个大国高。
奥武德几乎人人是虔诚信徒,家家供奉光明神龛,对圣神的普遍狂热达到了无可想象的地步。
虽然希莫斯在民间传说纷纷,但实际很受信徒们推崇。有这样一位光明神的人间代理人在,他出现的场合里,人们购买赎罪券,吟唱赞美诗的热劲都是之前的好几倍。
早上十点五十六分,最灿烂的一束阳光冲破云层,照耀着大地,这是传说中圣神显灵的时刻。
头戴白色花冠的信徒们整齐跪拜在道路两边,他们中有些人为了占得好位置天还没亮就过来了。随着日光普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驱走昨夜残留的黑暗,越来越多的人从巷子里,家中,各个想得到或意想不到的地方冒出来,加入到跪拜祈祷的行列中。
四处围绕着信徒们自发吟唱圣约书中关于光明神显现断落的声音,有三个人加入了队列,不怎么熟练地跪下,期间还不断抬头观察着周围人的姿势和动作。
“给,我临时买了三本圣约书,打开做做样子。”女巫小姐从大兜囊里掏出三本薄薄的小册子。
许爱莉接过,递给桓修白,桓修白一动不动,恍如魂飞天外。许爱莉心理咯噔了下,把书摊开,小心翼翼放在男人膝盖前面。
她把自己那本打开,翻到第一页:儿童精简插画版圣约书
许爱莉干巴巴说:“行吧。”
一难解释道:“有就行了,别挑剔。正式版有一叠砖头那!么!厚。”
许爱莉挨着她,耳语道:“主任从昨天晚上回来就没什么反应,交代我们去挖陷阱,他中途来了一回在大坑里转了转,也不知道干嘛的。喂,一难,你说我们主任是不是魔障了?”
一难叹了声气,捏死面前一只爬虫,回答道:“他那是严重内伤了,看着表面安静,内里掀起惊涛骇浪,正在和意志搏斗,所以没空分神理我们。”
许爱莉张大嘴:“你怎么这么懂……”
正如她们所说,圣显节热闹非凡的人声没有一分一毫听进桓修白耳中。并非听力受损,而是感官暂时失灵了。
从昨天下午到现在,他耳畔只有两种声音,思绪暂停时宛如收音机造成的莎莎白噪音,和希莫斯,或者说席莫回的话语。
他的身躯在这个世界里,意识却困于记忆中,被牢牢约束住。他的意识海里一片昏黑,唯一有亮光的地方是电影式的大银幕。
在他脚边,四个封存记忆的水泥坑全数崩裂殆尽。荧幕时不时亮起,跳转出几个片段,又像被风刮走了电视频道信号,人物面部跳动扭曲成色彩的条纹,隐没进“莎莎”响的黑白雪花屏中,如此周而复始。
希莫斯=席莫回=席美丽=对手组织ERD的白金级部长
掏他心的人=他以为能相伴一生的恋人
他爱的人=杀了他的人
桓修白瞳仁涣散,跪在坚硬的石砖上,双膝没有知觉。
心底有道声音越来越大,不停地嘲讽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