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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发过来的两个委托人信息,不确定道:“我该问他们些什么呢?”
“事实,你需要尽可能地问出更多事实。”边尧说:“你是一个客观的第三方,理应可以用最无偏见的眼光看待事实。虽然这很难,因为从你和事件接触的那一刹那开始,主观性的偏见就开始产生了。但你毕竟不是委托人,和受害者的关系没有那么亲密,而这些主观性的描述会干扰你的判断。抛开这些寻求自杀的人‘曾经是个多么开朗活泼的小孩’,你得要看到那些家长们不愿意看到,或者不愿意承认的部分。因为一个好端端的人,从生走向死,这中间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改变。”
我一下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不少,思索着说:“也不是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任何变化,比如那个哥哥,他弟弟开始沉默寡言不和他交流开始,他也是有所察觉的,只是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没错,所以我把他也分给你了,不只是他,还有我此前说到的另外一对父母,他们察觉到了儿子逐渐变得内向,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你得要帮他们弄清缘由。”
我皱起眉:“人活着的时候都无法从他们口中得知真相,人已经走了,我们真的可以查出来么?”
边尧闻言叹了口气,说:“只能尽力了,我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不知道代表什么的SIP字母。”
我俩相顾无言地坐了一会儿,我说:“我觉得此刻需要申请场外援助。”
边尧的表情一下变得非常纠结,我立刻明白了——他肯定猜到了我要说谁,甚至于在我想到这个人之前,他就已经想到了。
“我不……”边尧挣扎道。
“你对自杀和教唆自杀了解多少?”我问。
“不多,但……”边尧声音越来越小,“就是从网上看来的。”
“你有第一手接触过自杀幸存者吗?”
“你有开导接诊过任何有自杀倾向的人吗?”
“没有没有,”边尧打断我,“好了我知道了,你给翟齐打电话吧。”
我立刻发消息道:师兄,有时间吗?能不能请教你点事。
翟齐很快回复了:可以。
边尧见状溜到电脑摄像头背后坐着,一脸别扭:“别说我在。”
视频联通之后,翟齐出现在一个陌生的背景前——他穿着颇为居家的浅灰色运动衫外套,头发也没有抹任何造型产品,看起来气质很不一样。他注意到我的眼神,主动解释道:“我在家。”
“是不是打扰你啦师兄?”
“没有,本来我也闲着看书呢,”他说,“有什么事要问,是关于灵域?小蛇呢?”
我指着屏幕方向:“在摄像头背后躲着呢。”
边尧:“喂!”
我不理他,接着说:“不是关于灵域的问题,而是有一些心理学上面的问题。”
“哦?”翟齐微微扬起眉毛。
我正色道:“是关于青少年自杀和教唆自杀。”
翟齐听完事件内情后,陷入了沉默,他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不建议你们继续跟进这个委托。”
“咦?”我吃了一惊,还以为他会说关于委托案件的内容呢,难道他和月哥观点一样?
“为什么?”我问,“我们会很小心,会注意安全的。”
“不是小不小心的问题,”翟齐说,“饶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心理医生,在长时间、高强度接受患者的倾诉后,都难免会产生一些心理问题。这对普通人的影响很难量化,但对灵力者而言,会很明显地会投射在灵域里。那本该是一片属于你的,最纯粹的精神力量世界,如果一旦被污染……被污染的灵域长什么样,你们也看过很多了吧。”
我脑中一下浮现出种种我们在灵域中遇过的精神怪物,又想到被包裹成一个茧的小菲,犹豫了一下,问:“可是精神世界要如何变得更加强大呢?是通过规避风险,还是通过迎难而上?”
翟齐被我噎了一下,露出无奈的表情,清了清嗓子,说:“关于教唆自杀……”
我和边尧顿时竖起耳朵来,翟齐道:“青少年……我这里说的是12到15岁之间的年纪,也就是所谓的‘中二’,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处于青春期里最敏感激进的时期,非常容易被标新立异的噱头所吸引,也非常容易被压抑的情绪所捕获。他们厌世,猎奇,叛逆,喜欢无病呻吟,空虚感和孤独感对这个群体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一串毫不留情的字眼自翟齐嘴边滚落,冷冰冰地掉在地上,发出空旷的回声。
“你们手上看到的这些牺牲者,年纪跨越的幅度更大,涉及的人数众多,那么只能说明教唆者的功力相当不错,或者……教唆者不止一个人。”翟齐说,“在被教唆自杀之前,这些孩子大概会经历一段时间的自我放逐和自我孤立——信息来源被封闭,只能接触到负面和恐怖的信息,导致他们精神状况摇摆不定。但是即使对象是一群中学生,洗脑这件事说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比如我若是只能通过网络给你灌输一些负面观念,但网线那头,你关了电脑又回到现实世界,我对你的影响力就很小了。”
边尧听着听着便忘记自己讨厌翟齐的事,坐到电脑前问:“你的意思是,除了网络上的联系,这些教唆犯可能在现实中也和这些孩子有接触和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