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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开口了:“小伙子,不是我多管闲事……”
我明白师傅定是听到我们谈话的内容了——没有上下文的情况下,我们嘴里蹦出来的这些关键词估计相当惊悚。
殊不知,师傅下一句话却是:“人死隔天就会从太平间拉到殡仪馆了,你们去医院是找不着尸体的。”
我:“……”
边尧:“……”
师傅接着说:“看你俩学生娃娃年纪小,没有操办过这种事。人如果是在医院没了的,医院会给开具一张死亡证明,家属得要拿着死亡证明去派出所销户……啊,你们说的这个人是咋死的?”
“自……卧轨。”边尧说。
“那这一类意外车祸或者自杀,都是由派出所开具死亡证明,然后殡仪馆会派人来把尸体拉走,冷藏起来,再美美容,那边儿家属商量着追悼仪式怎么搞……”
边尧打断他问:“所以直到火化之前,尸体都是在殡仪馆的了?”
司机师傅点点头:“是呀,有些烧完一个小时就可以把骨灰领走了,有些地方要等个几天,看情况的。所以……你们还去三医院吗?”
“不去了,”边尧老实道,“咱市一共有几个殡仪馆?”
师傅说:“11家。”
边尧:“……”
我惊了:“这么多!?我以为一般也就一两个。”
师傅幽幽地说:“哪儿呀,你知道这么大人口的一个城市每天要死多少人吗?而且现在很多殡葬业搞得可高档了,那一条龙的服务,我跟你讲讲……”
边尧连忙打住师傅滔滔不绝的科普,说:“师傅,我们换地址,我们去派出所。”
我俩站在派出所门口等没一会儿,猫头鹰大叔就走了出来,我还是第一次看他穿警服的样子,冲他招了招手。
他走过来,板着脸问:“怎么又是你俩啊?要报案跟我到里面去走程序。”
“别别,您先听我们说,事态紧急。”
他不悦道:“不紧急你们能想到我吗?要不是收拾不住了,你们能想着利用我?”
“怎么叫利用啊,说得多难听,咱都合作那么多回了。”我说,“是帮我们一个同学的忙,他弟弟班上有个同学卧轨自杀了,但根据弟弟所说,是因为同学认识了什么奇怪的坏朋友,然后吃了某种药才导致精神恍惚,失足跌落的。”
猫头鹰大叔听罢一惊:“这可不是小事!哪个学校的?叫什么名字?还有其他同学也吃过这个药吗?吃了之后的症状是什么?”
我被这一连串问题砸晕了,边尧把我推到一边,说:“重点是这个小孩的遗体马上就要被火化,必须赶在那前面化验一下他体内是不是有毒品存在的证据。可是我们联系不上小孩的父母,听说这种意外事故的死亡报告是派出所开具的,你看……”
猫头鹰大叔显然比我见过世面,并未显出震惊的样子,他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问:“你们说的是不是前几天不小心掉进地铁轨道的小孩儿?”
“对对对就是他。”我激动道,“哥你知道?”
“叫叔,”他说,“我记得,出事儿的地铁站就在这附近,不过程序不是我走的,而是我们同事处理的。不过我有点印象,因为当时还在局里讨论了一下说最近自杀的怎么这么多。你刚说小孩吃了什么药?”
边尧语速飞快:“不知道,不过你也看过监控视频吧?你觉得那个精神状态像是正常吗。但是……具体有没有吃药我们也不知道。实话告诉你,之前我……朋友的弟弟班上也有个疑似吃过这药的小孩儿,好像是什么在中学生之间流行的东西。但是后来他随家长去体检却什么都没查出来,所以我们也不确定……”
猫头鹰大叔点了点头:“在这等我。”说罢快速走回警局里头去,大概是找经手过的同事问情况去了。五分钟不到,他又大步流星地冲出来,说:“跟上!”
我和边尧忙不迭地跟在他身后,坐进了他的警车里——警车的前后排之间有铁栏杆,坐在后座我即刻涌现出了浓浓的既视感。
“别说。”边尧忽然开口道。
我半张着嘴茫然地看着他——边尧一副“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说:“不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鬼东西,都别给我说出口。”
车往外环方向开出去不到半小时便到了地方,看窗外我们来到了一片类似公园的地方,环境相当不错,地上很干净。一个圆顶建筑伫立在空地上,周围有很多停车位,几乎都是空的。我问:“这就是殡仪馆?看着像天文站似的。”
我动手拉了拉车门,却纹丝不动,我说:“叔,你开下门。”
猫头鹰大叔转过脸来:“你俩不下车。”
我:“啊?”
边尧立刻道:“不行。”
猫头鹰大叔瞪着眼:“什么不行!我去交涉是接到群众线报,希望对方能够配合警方工作。你们去是怎么回事儿?”
我大声道:“我们了解情况啊!”
“你们了解个屁的情况,你见过匿名群众跟着警察一起走访的吗?我之前跟你们俩说什么来着?让你们遇到事别冲在最前面,好好上大学不行吗?”
“哎呀叔!什么时候了,就别花时间跟我们做这种思想教育工作了!”我着急道:“您要去也行,倒是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