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那个人能有什么看法，他继续淡定从容地做他的事，我问他，他和我说，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不管到哪里工作，他都会认真做事，还骂我没事别瞎打听。”
    时江远听了，不由笑了，这还真是姨丈一贯的语气。
    “那行吧，我再去打听一下。”时江远听了宁庆生的说法，心里多少有数了。
    表哥宁庆平在医院工作，专注于学术，从不过问政务，就只有这个表弟，在工商系统算是和政界有点联系，倒也难怪他着急上火了。
    一听时江远要去帮他打听，宁庆生顿时就放心了，这件事只有时江远出面打听，才能窥得真相。他便催促时江远赶紧动作。
    时江远说：“我现在马上去市里，这件事你先谁也别说，也别和二姨丈说，说了他肯定不高兴。还有，二姨一定要瞒着。”
    “知道了。”宁庆生一听表哥答应了就放心了。
    他父亲老实巴交了一辈子，再没几年也要退休了，不要退休前还被人摆了一道，那就糟了。
    时江远匆匆离开宁庆生的办公室，驱车径直往曲江市去了。
    而在宁恒的办公室里，他正认真的审看一份报告。
    商总的李经理和土产公司的叶经理都在场。
    上一次友谊商场改制给李经理很大的信心，这一次土产公司主动要求参与改制，他自是乐见其成，如果成功，自己又是大功一件，当即就带着叶经理来找宁恒了。
    宁恒看完报告，说：“你们对转制后的员工要怎么安置？”
    “效仿友谊商场的做法，把他们转化为新商场的员工，还是实行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这个政策。
    这一次转制，就可以考验一下，友谊商场的经验是不是可以复制的。”商总的李经理道。
    “嗯，我听说友谊商场的员工转制后，做得很安心，收入不降反升。土产公司愿意主动转制，这是好事啊。那你们转制之后，准备从事什么样的商业活动啊？找到承包人了吗？资质如何？”
    宁恒每问一句，土产公司的叶经理就紧张一分，看起来宁处考虑的细节很多，他其实对张庆生的能力还是有点担心的，不免显得有些心虚。
    叶经理想了下说：“承包方找到了，叫张庆生，他打算开一个电器商城。”
    宁处最后还是会知道的，也不可能瞒着他，所以叶经理就从实招来。
    “张庆生，这个名字挺耳熟的？”宁恒想了一下，不禁笑了，说，“我的小儿子也叫庆生，怪不得乍听一下这么熟悉，我还以为遇到了熟人呢。”
    这话说得轻松，李经理和叶经理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你们先去落实具体了，不要匆匆忙忙的，最重要的就是，原来的员工要安置好。”
    一听宁恒没有反对，李经理心下也是一份欢喜，这事如果做成了，到时候县里其它类似的企业，如锅炉厂、水轮机厂、化肥厂这些半死不活的企业就好办了。有前车之鉴，要让它们主动热情参与转制就有戏了。
    而土产公司的叶经理一听宁恒支持，也是热情大增，他巴望着自己表现好点，上头能把他调到好单位去。
    友谊商场之前的蔡经理，转制后调到了自来水公司做经理。
    他打听到供销社的主任年纪大了，马上要退休了，如果他能调到供销社，那就稳了。
    宁恒此时又道：“不过我不建议开电器商场，对面友谊商场就是做电器生意的，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咱们县城百姓总体的购买力有限，为什么不开一个其他形式的商场呢？
    要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以到广东、深圳那些经济发达地区走走看看，学习别人的成功经验嘛！”
    商总的李经理知道友谊商场的成功经营是康瑛的能力带来的，原来友谊商场经营不善，康瑛入手之后，就立即转变了整个友谊商场的形象，经济效益扶摇直上，令人叹为观止。所以他倒是颁为赞同宁恒的观点。
    叶经理却道：“我们这边的承包人以前是经营电器出身的，他在这个业务领域内熟悉，所以肯定是要做电器商场的，这是承包人当时和我们谈的条件。
    我也有想过对面是友谊商场的事，但是现在是自由竞争的年代，优胜劣汰，也很正常吧？
    再说，现在不是还讲究一个产业聚集的效应吗？就好像咱们县有服装一条街，小商品一条街，美食一条街一样。
    群众要吃什么、用什么、穿什么，就直接到那条街上就可以满足了，还有挑选的余地。
    我想的是：友谊商场和土产公司改制之后都经营电器，说不定就带动了电器一条街的发展，形成了一个新的经济亮点。”
    叶经理言之有物，也不全然是空洞的理论，宁恒听了也频频点头。沉吟之后，他道：
    “不过，我觉得还是不妥，你刚才说的吃、穿、消费这些都是花销不大的，可能老百姓在这家店买了一件衣服，到别家店还会接着买，也有能力买。
    然而电器是大宗的消费品，我在这家店买空调，5、6年内肯定不会换，甚至还可能用到十数年。而且往往是买了家电，就把一个家庭的底子都掏空了，没有了消费能力。
    所以我说做电器商场，和你刚才说的产业聚焦效应没有什么可比性。我这是为了双方好，你让承包方再考虑考虑？”
    李经理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道：“如果不让经营电器，我怕对方不承包。一时半会，要找一个有实力的承包人也不容易。”
    “没事，你们大胆转制，如果对方不愿意承包，我可以要康瑛把你们的店面也承包下来嘛，哈哈！”
    宁恒这话是带着开玩笑的语气。
    叶经理讪讪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了宁恒的底线：同意土产公司转制，但是不同意恶性的商业竞争。
    宁恒道：“你们把这份报告放在这儿，我再仔细研究琢磨一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