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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此时心头的热意还滚烫,想起那个名字时还会悸动。只要这些情谊还在,青山不老、鸿江长流,他们的未来,也都还在盈盈的可期之中。
    第71章 无根
    三年有多长?
    对百岁的长寿老翁而言是青春弹指的一瞬,对总角的稚童来说是无限可期的未来,对无数中原的百姓则是日复一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
    而对谢琻来说,这一十二个春夏秋冬、三十六个月月蹉跎、一千又九十五个日夜,每一瞬每一刻都写满了同一个名字。
    沈梒走后的一个月,京城下起了漫天的飞雪,南山林中又挤满了观梅的文人游客,却少了两道最熟悉的身影。
    谢宅内的花瓶里均插上了红艳的新梅,但却只除了谢三公子的房间。谢琻差人将沈梒送回花铺里的那盆“帅旗”又取了回来,便摆在床头,日日好生呵护只为了延长几日花期。
    洪武二十九年的岁末,谢琻差人将一封信送往了荆州。
    “良青,
    展信安,见字如晤。
    不知你可还好?回乡途中可还顺遂?京城连下了七日的大雪,压塌了谢宅马厩的棚舍,但红梅倒是开得格外烈艳。常言 ‘瑞雪兆丰年’,想必明年百姓们会有个好收成。江南春水经年不冻,山林常青,你不必挨风雪之苦,却也遗憾看不到南山中的梅林了。
    还是日日想你。你可还记得,今岁之末便到了你承诺来向我提亲的日子?当时是一句笑言,你许是不记得了,但我却念在心中。只恨如今誓言犹在耳畔,枕侧却已空凉。每日回想往昔,苦深情长,难以自挨。只恨不得放下一切去荆州找你,却又忘不了你临走前叮嘱我的谆谆之语。念你之余,定不负所托。
    江南虽暖,毕竟时至隆冬。你切记添衣,莫感了风寒。当日问询的大夫说你体寒,需常常调理,如今我不在你身边,无法亲自盯你的膳食,只好将往日给你做过的汤药方子一并附在最后。
    良青,千言万语,难以付诸纸上。只愿千里明月同辉,望你夜间抬首之际,也能偶尔想起我来。
    ——让之。”
    这封信谢琻交给了亲信,命他一定要亲手交到沈梒的手上。此去荆州,哪怕是信使快马加鞭也要半个月之久,一去一回便又是一月之期。谢琻日日盼着,等到年关转过、大雪初融,待到洪武三十年的一月中旬,信使才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京城。
    可他带回的却不是沈梒的回书。
    “小的无能。”信使跪于堂下,垂头禀道,“荆州沈宅的人说沈大人回到祖宅后料理完母亲的后事,便搬离了祖宅独自离开了。虽说是丁忧官员不得擅自离开原籍,但小的在当地搜寻了数日,却都没打听到沈大人的踪迹。又怕耽搁的时间过久,只好匆匆返回。若主子准允,小的便当即返回荆州,掘地三尺也要找到沈大人的住处……”
    谢琻怔怔地坐于堂上,手里捏的是那封根本没被拆开的书信。
    信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相思。他曾想用这一纸书文,遥遥牵起他与沈梒一丝脆弱而渺茫的联系。虽然那人远在千里之外,但若能读到他的心思、并回给他个只言片语,哪怕是要日日受那苦等回信的煎熬,他也是甘愿的。
    可果然疆土阔远,两个分隔南北的人就仿佛撒入浩海的两滴水,转瞬便失了痕迹。那如丝线般细的联系,被长风一吹,便能轻易地断在了空中。
    “罢了。”他终于低低地道,“不必再去找了,你下去吧。”
    他挥退了信使,独自呆呆地坐于灯下,任胸口中的空茫一点点侵蚀着身体的每个角落。
    此时此刻,照着谢宅堂前的月色,必定也一般无异地洒在沈梒的肩头。他许是在深山林密中的茅庐里隐居,或许是在熙攘热闹的城镇灯火中穿行,又可能正驱车行在夜色阑珊的官道之上赶往某个未知的地方。
    在沈梒销声匿迹的每个日夜里,他都将无比痛苦、却又无可奈何地,将自己长在沈梒身上的那颗心一同放逐。
    良青……失去了你的消息,我便也成了无根的浮萍。漂泊在这忽而南北、忽而东西的水面上,惶惶不知归处。
    第72章 神兵
    在紧接而至的洪武三十年中,虽然中原地域尚算和平,可北疆草原却陷入了一片内斗的战乱。
    截杀嘉照公主和亲队伍果是达日阿赤汗那个传说中“痴傻”的次子。这位卧薪尝胆了几十年的皇子终于在父亲病危的前夕举起了反抗的大旗,于一夜间屠尽大汗旧部,俘虏了送亲的平城王,一举拿下了达日阿赤的掌控权。
    而皇长子被迫出逃,一路仓皇逃往了中原草原边境之处,在汭河畔的芦苇荡里失去了行踪。而辅佐皇长子的乌日更达濑似乎在混乱中与皇长子失散了,在一夜的血战后他匆匆领着一队部下逃离了达日阿赤的草场,奔向了草原北方的深处。
    同样不知下落的还有嘉照公主,她虽在护卫搏命相护下逃出生天,却迟迟没有出现在应州境内。边疆一带鱼龙混杂,失去了庇护的一介弱女子究竟能否平安回来,还是个未知数。
    然而与中原众臣所料不同的是,这位达日阿赤的次子似乎并没有想向土馍忠投诚的意思。他无视了中原三番五次的交涉,将平城王绑在烈日下暴晒了五日后,一刀砍了这位王爷祭旗。随即他拔营起帐,连夜逼向了土馍忠的领土,竟大有要与草原霸主就此决一雌雄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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