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基因病有许多成因，但基本来自于两个大类。一个，是近亲结婚，会严重增加后代患病的几率。”医生伸出一只爪子，“另一个，”他伸出另一只爪子，后腿直立，“就是父母的种类问题。”
    “就像狮子异化人与老虎异化人，在自然界，狮子和老虎会生下没有繁殖能力的狮虎兽、虎狮兽。但我们不一样。异化人之间没有生殖隔离，但也产生了另一个问题——父母不能双方都强。”
    “这等同一头狮子和一头老虎，在一个人身体里无休止地撕咬、对战，生下来的孩子会患上严重的基因病，而且基本都早夭了。”
    艾里斯攥紧了拳头，“但……那个人，是沃瑞吉人。他不能变成兽形。”
    “对，异化人和沃瑞吉人生下的孩子，99%都不会患上基因病。但还有近1%是为什么呢？”医生用爪子比划了一下，“沃瑞吉人本质和我们拥有一个祖先，只是不能变成兽形，但动物的基因片段还是存在。所以也有很小的可能，会影响到后代。”
    “我们目前的技术已经能提前检测出胎儿情况了。我非常遗憾地告诉你，你的孩子有90%以上的概率会患上严重的基因病。我的建议是，流掉。但最终选择还是在你手上。”
    艾里斯的手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那……”他轻声问，“如果生下来……有没有治疗的可能？”
    “有是有。”医生挠了挠后颈，“事实上，三年前，沃瑞吉联邦已经有了治疗的办法，但还没有推广，我们泰格目前还没有这个技术。”
    “不过我有些了解。对你来说，这有三个要求。一是需要孩子前往那所医院，做具体的检查。二就是，需要孩子的脐带血，保存的费用是非常高昂的。三呢，是需要父母双方都在场，提供准确的基因信息，方便医生做具体的治疗方案。不管是耗费的精力和金钱，还是只有53%的治愈率……都是比较沉重的负担。”
    他看了一眼艾里斯，了然道：“也不用太着急，你还有时间可以考虑。如果你做出了决定，不留下这个孩子，到时就来找我吧。内部员工都打五折。”
    “……”艾里斯站起了身，“谢谢。”
    在埃德加的允许下，他这几天还可以继续住在员工宿舍。另两人还在医院，不用上班，联络腕表也发了回来。但艾里斯进门就倒在了床上，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这真是个意外。几个月前，艾里斯捡回一个重伤的沃瑞吉人，给他治伤、供吃供喝，还谈了个恋爱。谈了一个月，艾里斯上班的店子倒了，工作没了，回到家想让自己可爱的小男友安慰一下，进门就发现人也跑了，一句话都没留下。
    说是提裤不认人的渣男都算抬举他了，简直是个骗吃骗喝的感情诈骗犯！
    人都说感□□业双丰收，他就是感□□业齐失踪。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异化人谈恋爱总是这样的，比沃瑞吉人要放纵自由得多。有感情的时候就谈一谈，没感情了就找第二春，没结婚以前那都叫一个“开放”。
    艾里斯伤心也是因为这是他二十四年来第一次恋爱，但也只忧郁了几天，就自我排解了：两条腿的沃瑞吉人不好找，四条腿的猫猫异化人不多得是吗？
    只是有了孩子……就超出他的预期了。
    艾里斯正发着愁，通讯腕表就跳出来一个联络邀请。艾里斯随手点了“同意”，一只占据整个屏幕的大松鼠立刻怼了过来，“快过来！终于打通艾里斯啦！都过来！”
    艾里斯的脸埋在枕头里，提起力气招呼了声，“……院长。”
    松鼠还没来得及说话，一群小动物就涌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打起了招呼。松鼠奋力从大白鹅、陆龟、北极兔的包围中挤出一根大尾巴，“艾里斯！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就那样——”艾里斯一顿，“很好。我过得很好。”他重复道，“你们呢？”
    “可好啦！陛下在我们这儿建了一个基金会，给孤儿提供生活物资和医学援助！如果有机会的话，要替我们谢谢陛下呀！”
    艾里斯无奈道：“那只是以陛下的名义创建的基金会，全国都有，陛下本人大概也不清楚的。”
    “可那也该感谢呀！”松鼠终于把脑袋也挤了出来，歪着脸道，“你不知道，米莉也接受到专门的治疗啦！他们说，会一直免费救助米莉直到——”松鼠的大尾巴垂了下去。
    “直到我死去的时候。”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她看起来面目苍白，全身瘦得厉害，但脸上却洋溢着快活的笑容，眼中写满了乐观。
    “……米莉。”艾里斯轻喊了一句。
    米莉笑眯眯地摆了摆手。她是艾里斯知道的第一个患有严重基因病的姑娘，出生不久后就被抛弃了。博朗斯卡医疗条件非常糟糕，医生也早就做出了判定，认为米莉和所有患重症基因病的孩子一样，难以活过20岁。而今年，米莉已经19岁了。
    艾里斯踌躇了很久，才问道：“米莉，你有没有……怨恨过你的父母生下了你？”
    米莉一愣。“这个……”过了会儿，她挠了挠脑袋，“怨恨……肯定是有的。我小时候是怨恨过他们抛弃了我。当然啦，我这个病，被抛弃了也能理解。博朗斯卡太穷了，要花那么多钱来治一个会早死的孩子……连我自己都知道有多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