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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纾:“……”
她仿佛看见祁四郎的尾巴翘了起来。且不说她内心是不信这话的,可她还是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她已经摘了帷帽,脸上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可祁有望知道她并没有相信。心中不在意地笑了笑,请她落座,再让人备茶。
祁家待客自然不会用泡茶来敷衍人,端上来的茶汤色泽莹润,一看就是上品茶叶。而入口之后,周纾立马就尝出来了:“这是顾渚紫笋。”
顾渚茶是曾经的皇室贡茶,而后没落,渐渐被建安北苑贡茶所代替,然而它在茶叶中的地位仍旧不减,许多百姓一生都未必能喝上一口。
周家的茶叶并非什么有名的品种,哪怕她认为今年的新茶很不错,却也没有信心能击败顾渚茶。
“是啊,我爹的同僚从湖州送来的,就一点,我爹吝啬给藏起来了。他最近不在家,被我翻了出来。”祁有望道。
周纾看着祁有望那眉飞色舞的模样,心里好像没有之前将顾渚茶当成对手时那么沉甸甸的了。
祁有望留意到周纾的神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便又道:“但是我觉得嘛,这茶也就这样了。”
周纾想,能如此嫌弃名茶的,怕也只有这个行事毫无章法、喜好与常人不同的祁四郎了。
“哎,我记得周家的新茶应该制好了吧?上次周员外答应了我,会给我留几两的,周小娘子这次过来,莫非是送茶来了?”
祁有望主动挑起话题,周纾觉得自己压根无需厚着脸皮寻找什么突破口了,她竟从未如此觉得祁四郎是这么善解人意的一个人……或许有误打误撞的成分,但是确实能让周纾对她的感官印象又好上几分。
“祁四郎直觉敏锐,说的没错,奴这次登门,便是履诺为祁四郎送新茶来的。”周纾说罢,递上了装在青釉陶瓷罐子里头的茶叶。
祁有望双手接过,也不讲究不能当面拆礼物那一套,她直接掀开罐头的盖子,一股茶香便扑鼻而来。
“清新柔曼、馥郁幽遐,只闻气味便知是好茶!”祁有望是个行动派,立马就让人拿一点茶叶下去试一试。
名茶之所以有名,能让人轻易便分辨出来,除了它的外形具有标识之外,自然是味道的上不同。因各处种茶地理位置与水土都不相同,种出来的茶叶便也有地方的味道。
除此之外,还有些茶习惯在制作成饼状、团状时,会往里头加入一些香料。
周家的茶叶在制作工序上向建安北苑贡茶靠拢,但是并没有加入香料,而茶香也纯粹是茶叶原本的清香。点出来的滋味既保持了茶叶的原味,又有一点与众不同的甘滑。
祁有望暗暗咂舌,这茶确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这茶以眼下的茶品来说,不比众多名气的名茶,可却很容易获得她的好感,只因这茶下肚腹后,竟让她整个人都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一时之间也捉摸不清楚,不过倒像是她在观赏自家花圃的花草树木时,所产生的亲近之感。
“唇齿留香,令人回味无穷!这茶我务必要厚颜向周小娘子多讨要些,送与我嬷嬷尝一尝。”
周纾松了一口气,微笑着应道:“祁四郎君喜欢便好,我明日再让人多送些来。”
“送倒是不必,我知道芽茶所产非常少,像是这等好滋味的佳品芽茶更是少,也不知是否周家是否有多余的芽茶,我买了。”
芽茶稀少而价格贵,祁有望自认为不会占人便宜,所以先买一些回家去,若是她嬷嬷跟父兄喜欢,那自然会找周家洽谈。
她也不是操心周家的买卖,只不过是想将好的东西都分享给自家人罢了!
周纾又在此闲坐了好会儿,就提出告辞了。祁家的仆役见状,便过来道:“四郎君,猪舍的匾额已经打造好了,就等四郎君题字就能挂上去了。”
周纾立马就想到了先前看见的那块匾额,她万万没想到,那块匾额居然是用在猪舍上的!
“猪舍还起名?”朱珠也被祁有望的操作给惊到了,相较于自家小娘子的淡定,她直接呼出了声。
“自然得起名,这便是商标!日后若有人问起猪肉是哪家的,总不能说是祁四郎或祁家的吧?起了名字,日后别人谈论便会说,这是生机闲园的猪肉。”祁有望道,还拿出自己的纸条给周纾看。
“生机闲园?”周纾琢磨着这四个字,也不评价它起得好不好,只是道,“很有趣。”
“我今日便再厚颜请周小娘子帮个忙了。听闻周小娘子擅长行书,尤其是行楷,不知能否替我题个字?”祁有望有些不好意思,“我的字不太好,怕写上去会毁了这块招牌!”
周纾跟林檎觉得稀奇,祁四郎居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她不是一向都一副“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模样吗?
周纾自谦道:“祁四郎过奖了,奴的字并不遒劲,也不大气,况且,也不曾有人找奴家帮忙写过招牌。”
祁有望道:“为何?因为你是女子,他们便认为你的字登不得台面?”
祁有望既然能打听到周纾的字有名气,自然也听过一些批评她的字不好的不堪之言,比如“女子的字写得再好,也过于小气”、“女子写不出字的筋骨,没有那个劲儿”。
周纾回想起这些她从不放在心上的言语,即使她的内心已经被磨练的坚如磐石,却仍旧会有些苍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