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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觉得哪儿不对劲,猛地想起两日前,祁有望提出想与周纾成亲之事,她虽然有些松动,却十分介意周纾的为人,所以她本就不打算答应祁有望的。
怎料祁有望用“入赘”之事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在“入赘”的对比下,似乎同意二人成亲反倒变得没那么难接受。
她被祁有望算计了,心里头好气又好笑,问:“你高兴得这般早,难道周家愿意将周小娘子嫁予你?”
“周家应该不会拒绝的。”
方氏看着她,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想法。
祁有望策划道:“其实周家想要的不过是确保周家家业不落入外人之手,以及想要周家有后,而实现这一切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总体而言,怎么也得先过个十几二十年才能有定论。我们暂且不考虑那么长远的事情。”
“就近来说,与祁家结亲,对周家的营生,以及提高周家在信州的地位也有帮助,周员外是个比小娘子更在意长久的利益之人,他八成会同意。”
方氏道:“说来说去,除了‘入赘’,你别无他法。”
“嬷嬷,大家之所以在意是娶妻还是‘入赘’,都是因为一旦嫁娶,便意味着谁占据主导权,另一人便需要依附那一方,成为对方家族里的一份子。可在我看来,嫁娶只是两个人的事情,既然有大家,为何成了亲后不能有小家呢?”
方氏并未因她这番离经叛道的发言而惊诧,也不曾为她这番挑战阶级与世俗的话而震怒。
她道:“这番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让你爹听见,怕是要罚你去祠堂见祖宗。”
祁有望狗腿地给她按摩,道:“所以我只能仰仗嬷嬷了。”
方氏不想再纵容她,没给她好脸色地晾了两日后,发现她没有跟自己耍性子,而是选择一个人默默地待在角落里,神情落寞。
以前的祁有望活泼俏皮、率性自然,哪怕身旁无人相伴,也总能找到让自己开心的事情做,所以祁忱常常说她没心没肺、不懂世事。
曾经年少不识愁滋味,嫩脸上总是挂着自信而灿烂的笑容,眼睛里熠熠生辉,看见她便像感受到了春的生机与朝气蓬勃。
可如今她这般落寞的模样,方氏觉得她还不如闹起来,才不至于让自己见了也心酸落泪。
方氏悄悄地抹了把泪,喃喃道:“这孩子就是来讨债的!”
于是招手让祁有望到跟前来,道:“你也不用摆出这般可怜的模样给老身看,你这十几年来所缺的心眼怕是都用在这儿了吧!撒娇不成就想博同情,手段倒是越发高了。”
祁有望吸了吸鼻子,声音软软糯糯的:“嬷嬷你教训人也这么慈祥,中气足、措辞优美、思想教育又到位。”
方氏再听见她又这么不要脸地花式夸人,气着气着就笑了出来,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脑门,道:“你这张嘴,也就能哄骗一下我这个老眼昏花、头脑昏聩,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里的人了。”
“我就喜欢说大实话。”祁有望继续不要脸地道。
方氏松了口后,也没有立即便找祁忱商议,而是先找了个机会邀请周纾到家中做客。祁有望在楮亭乡也不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方氏已经去找祁忱了。
祁有望心里就像是有名为“好奇”的羽毛在挠似的,心痒痒的,她询问周纾与方氏说了些什么,周纾只是微微一笑,道:“安人只是问我要了生辰八字,说是要去算一下我们的八字是否相合。”
“啊,这么快就略过了提亲这一步,直接到纳吉了吗?”
周纾觉得祁有望想得太简单了,毕竟她们即使过了方氏这一关,却还有祁忱这一关在等着她们呢!而来自祁忱的阻力怕是不会小。
周纾认为她与祁有望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便只能听天由命了。
——
方氏与祁忱说为祁有望找了一门亲事时,祁忱只是愣了一下,便浑然不在意地道:“娘看人的眼光必然不会错,娘决定就好。”
方氏轻轻地冷哼,眼眸的情绪也淡了许多:“若我将春哥儿入赘到别人家去,你也是要让我决定吗?”
祁忱手一抖,脸色肉眼可见地铁青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道:“娘说什么?”
“我相中了周家的独女,打算为春哥儿说了这门亲事。”
祁忱到底是顾及方氏的,只沉声道:“入赘的事没得商量!让我祁家儿郎去入赘商贾之家,这是要毁了祁家的名声吗?!”
方氏问:“你的意思是,我处心积虑要毁了祁家的名声?”
祁忱哪里敢这么想,虽说方氏这话看起来胡搅蛮缠得颇有祁有望的风格,可他也不敢埋怨方氏,便道:“娘,我并无此意,只是祁家从祖父开始便累积的名声,不能败在我这儿!我祁忱即使落魄了,也绝对不会卖儿子来换取富贵!”
“那春哥儿的亲事你打算如何处理?”方氏又问。
祁忱突然不知如何接话,过了会儿,他问:“娘为何要让有望入赘周家?这十七年来,最疼他的不是娘吗?”
“正因为疼她,所以才知道她想要什么,才会心软地想给她,我所能给她的一切。”
“是那混账想出来的?他行事向来都这般离经叛道、毫无章法!”
“行了,不必在这儿指桑骂槐,她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不就是在埋怨我没有好好管教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