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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另外两人开口,裴之令抢先道:“事已至此,要么你自己以死谢罪,让出碧云山庄,要么我亲自动手。”
“以死谢罪……”越初寒喃喃道,“裴伯父,初寒何罪之有?”
那凄凉身影使得心绪有些微的动摇,但眨眼便不复存在,裴之令长出了一口气,语调漠然:“罪在你是越长风之女,我两位至交好友被他所杀,不论如何我也不能叫碧云山庄继续被你们越家占据,初寒,别怪我心狠,不论如何你今日都得死。”
正如孟青和孟如云能煎熬十五年等来复仇的今日,他此番若是放了越初寒一马,难保不会再有下一个十五年叫她也卷土重来,昔年东西两境何等快哉,武林侠客忠肝义胆,百姓子民其乐融融,天下乃是一片繁荣昌盛之貌。
可偏偏就出了越长风这么个心狠手辣的歹人,将这世间搅得一团乌糟。
他的确是死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仇也的确是报了,可他死的太轻松也太容易,留下这么多深受其害的当事人仍被当年冤情所折磨,所以不管越长风究竟死没死,碧云山庄都必须大换血,越家也势必要清除干净。
杀心已起,西境弟子与千影楼整装待发,就听裴之令一声令下。
狂风毫不留情地吹拂在面颊之上,那触感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刮的生疼。
此时此刻,还会有人愿意跟随她一起战斗么?越初寒心灰意冷。
她是越长风的女儿,今日已然被当众钉在了耻辱柱上,该是不会再有人继续追随在她身后了。
现下回想起来,她是碧云山庄二小姐,从小锦衣玉食受众人追捧,在所有人艳羡和尊敬的目光中,她向来被保护得很好,没吃过什么苦头,更未经历过真正的风风雨雨,其实心志并不如这场上的另外几人坚定。
父亲离世,她遭受莫大打击,不堪苦痛以致于一夜之间白了头,而从那时起,她才真正扛起碧云山庄,独挑东境大梁,也是从那之后,她才开始有意识地成长,可奈何过往的恩怨如此沉重,她孤军奋战这些时日,已然无力再支撑下去。
她也明白裴之令为何非要杀了她,今夜她若不死,扪心自问一番,她又会真的做到甘愿舍弃碧云山庄淹没于人世么?可心性如此,自小饱读诗书将善恶看得分明,若能自私一点,无论这些人当年受过何等冤屈,她都可以冷眼看待,但凡是敌人,就要毫不犹豫地除去,要想成为无人可撼动的存在,便不能心慈手软。
这些道理都懂,然而却抵不过善良天性的阻拦,她为父亲的所作所为而感到耻辱,也为孟氏夫妇和叔父叔母所发生的悲剧而感到愧疚,面对孟如云和孟青,她终究做不到自私自利,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今次一战,她实在没有脸面负隅顽抗。
越家造下的血债,她作为越家人,只能尽力偿还。
遍体生寒,周围投来的视线仿佛能将她看穿,那滋味难以言喻。
颤抖着手将地上的佩剑捡起来,越初寒静默片刻,抬头:“如果我死了,你能否做到平息战乱,不伤害东境任何一个人。”
心知她是做出了决定,裴之令回道:“如你所愿。”
剑身高高抬起,锋利的剑刃置去脖间,越初寒闭上眼,谁也没看,只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见她是要当众自裁,孟如云厉声喝道:“越初寒!你干什么!”
越初寒仍是两眼紧闭,声音轻轻的:“只要能结束这场战斗,余下的人就都能活着,碧云山庄由你们接管也不见得就会比我们越家差,我这条命换整个武林安稳,不亏。”
她说罢,神情骤然凶狠起来,手腕猛地发力,长剑拉扯开来,那白皙的脖颈登时溢出刺眼的血迹。
孟如云张大了嘴,急急动身想要阻拦她,可还不待她冲过去,便见水云酌忽地破风而来,只听“铮!”的一声,两把剑相互冲撞,越初寒闷哼,手上的动作只行了一半,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给打断了去。
孟如云身形一顿,目光诧异地看向身侧。
目的达到,水云酌复又回归手心,孟青眼神平淡,看着越初寒道:“我说要找你寻仇,可没说要你死。”
第113章
遥遥观望这许久,绮桑早就被接连揭开的实情震惊的无以复加,还没从孟青原来就是越长林之女的惊天秘闻中脱离出来,又见越初寒居然意欲自尽谢罪,她再也忍受不了枯坐于此,正打算挣扎时,忽然感到身上一轻,那邬玉龙所言不假,时候到了,穴道果然会自己解开。
没有半分迟疑的,她施展轻功自山脉跃下,一路畅通无阻地飞落去了越初寒身边。
虽是被孟青及时阻拦,可她下手不轻,脖间好大一道剑伤,血流不止。
见她匆匆赶来,越初寒的眼中燃起一点光泽,但也只是闪烁两下便熄灭了。
绮桑急忙从身上的小挎包里翻出药粉和绷带替她包扎起来,恨铁不成钢道:“别人叫你死你就去死,那我现在叫你给我好好活着,你听谁的!”
原本万念俱灰,可听到她这话,却又禁不住笑了出来,越初寒脱力地倒在地面,声音嘶哑得厉害:“绮桑,我没有办法了。”
不知怎么的,眼泪一下就滚落出来,绮桑手脚利落地替她包扎好了伤口,边扶她边哽咽道:“什么没有办法,又不是你的错,你什么恶事也没做过,好人就该有好报,凭什么你要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