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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杜云歌想不通这名侍女还能图什么,便也压低了声音直接问道:
“他人现在在哪儿?”
这句话一出,就好像在沸腾的油锅里滴了一滴凉水下去一样,一下子就炸开了满锅的花,侍女的双眼都骤然亮起来了,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都据实相告,简直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骨碌碌地就说得一套一套的了:
“先生已经来到乌扎卡族好几年了,刚来的时候还天天念叨着一定要在有生之年见到门主,后来被胡人们给整了一顿之后便不再多说话了,一直往外传的信也传不出去,胡人把守字纸之类的东西可把守得严着呢!”
“也不是没想过要让行脚商给门主捎个口信,但是能前往塞外的行脚商大半都是男的,一听见‘妙音门’三个字就脸色剧变,往后就对我们避犹不及了,哪里还有传口信的机会!还好后来圣女玛依拉看中了先生的琴技,又请他来养护着那把琴,还天天跟他学诗词歌赋,先生才有了容身之地,可圣女一走,乌扎卡族的那帮人就又苛待起他来了,这才不到三月的时间……先生便得了痨病了!”
“先生本来就体弱,乌扎卡族又不养无用之人,眼下无非也就看在先生曾经教习过圣女一点汉人的本事的份上留着他罢了,至于什么延请医师看病的美事……想都不敢想,幸好老天有眼,把门主给送来了!”
这姑娘一看就是个不能一心二用的主,跟杜云歌说起话来就忘了手上的动作,愣是把本来要给杜云歌梳头的那把牛角梳都在盆里洗得锃光瓦亮了,也到底没往杜云歌的头上梳半下,倒不像是来给杜云歌梳头的、像是专门来洗梳子的了。
杜云歌叹了口气,觉得她的薛师姐要是在的话,哪儿还用得着她自力更生呢,便把梳子从侍女的手里轻轻抽出来,自己给自己绑了个薛书雁之前在峨眉的时候给她梳的那个高马尾。
梳好之后她对着铜镜左看右看,别说,还真有那么点薛书雁的风范,便美滋滋地把梳子又塞回了这姑娘手里,发现这姑娘竟然还有说下去的趋势,便终是打断了她的话,淡淡道:
“可是我妙音门门规大得很,‘凡上得忘忧山者,便与山下诸事均无干系’,想来天下之人都该听说过那么一丁点的,怎么反倒是我派护法的胞兄对此罔顾起来了呢?”
这侍女才发现自己说的话不仅没能帮到她的先生,反而让妙音门门主误会了什么,急得大冷天的,额头上发出来的汗都密密麻麻的了:
“先生并不是要让妙音门门主救他,只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告诉门主而已!”
“向门主求救完全是我的私心……请门主恕罪,莫要理我的胡言乱语,就当我没说过这些浑话中不中?请门主千万、千万要去看一看先生啊!”
杜云歌的脸色平静如一潭池水,完全没有什么变化,这姑娘眼看着杜云歌的情绪如此淡然,心想坏了事了,妙音门门主可能真的要按照门规行事了。只是人家堂堂一门之主,要是按照门规行事,倒也合情合理,没什么能苛责的,她又能怪谁呢?
想来也只能怪这世道。
一时间她急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然而就在她泪眼朦胧地看向杜云歌的时候,杜云歌突然神色一凛,不轻不重、不偏不倚地往她膝盖上踢了一脚。
不愧是好生看过凤城春藏书的人,这一脚踢得那叫一个巧!恰恰就打在了膝盖弯里藏着的那道软筋上,侍女顿时就觉得双腿无力,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正当她含着泪看着地板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声就在帐外响了起来,还带着点大病中的虚弱感,有气无力的很,却还是撑着,一字一句都要用标准的汉话说得清清楚楚:
“请问……这是妙音门门主的帐子么?”
——杜云歌这一手干的是真真漂亮。她在听到了来人的脚步声之后便立刻行动了,这样的话即便外面那人贸贸然闯进来,也不会觉得眼下她坐着、一个小侍女泪眼汪汪地跪在她面前这样的场面有什么问题。
只是要是这位小侍女在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双眼没有乍然亮起来的话……
就更好了。
杜云歌:要遭。怎么就这么赶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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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命的琴师和侍女现在还没名字
并不是因为他们是炮灰
而是我
还没想好——————!!!!!
第55章 信义·二合一
“见过妙音门门主。”那位身量颀长、然而怎么看都是一脸命不久矣的病容的男子自打进了帐子之后, 就一直眼观鼻鼻观心,半点都不带往旁边看的,用汉人的说法来说就是好一番克己守礼的君子做派,用胡人的说法来说就是假惺惺的端着。
杜云歌往这人身上粗粗一打量, 便知道那侍女真的没有说谎,此人过得的确不好。
凡是琴师,对双手都要细心保养的,那些一曲千金的大家更是把自己的双手看得比命根子还要重, 断断不会容忍自己的手上竟然到处都是伤疤和粗茧了。
然而这一身粗褐的琴师即便狼狈至此, 也浑然没有自卑的意思。他用袖子半掩了口, 低低咳了几声之后才继续说话:
“自从听说门主来到了乌扎卡族之后,我就一直在担心这个傻姑娘会不会做什么冲动的事情。要是她无意间冒犯了门主, 还请门主莫要责罚于她, 要罚就罚我好了, 毕竟一切事情都是因我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