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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脚下就有负责迎宾的妙音门弟子在,负责接引手持请柬的受邀之人往山上去,没有受邀的普通人便在山脚下吃流水席即可。习武之人眼力好得很,自然也看到了一袭红衣的秦珊珊。
可当这位妙音门弟子迎上去,想问一问这位姑娘来自何门何派、为什么孤身一人前来的时候,只见秦珊珊半年挪动脚步往这边走的意思也没有,只是斜斜倚着山脚下的古松,一掌拍开了坛酒。
酒坛的封泥被拍开的时候,一股香醇而清冽的酒香便飘散了出来。秦珊珊单手提着酒壶,淋淋漓漓地倚树痛饮,因为喝得太急了,不少一看便知价值不菲的琥珀色的酒水,便淋淋漓漓地洒在了她那过分明艳的红衣前襟上。
这股不要命的、似乎要与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彻底地做个告别的架势,硬生生把试图上前询问的妙音门弟子给逼得止住了脚步。
她这一番行径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甚至都有人在互相打眼色了,心想这姑娘可别是来挑事的吧?像峨眉派这样和妙音门交好的门派,甚至都已经在暗暗抄家伙了,心想,妙音门门主的大婚之日,可万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可秦珊珊再也没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她只是喝了一坛酒,倚在古松上笑了又笑,笑得力竭方止,谁都不知道她究竟在笑什么。
就算秦珊珊的功夫再好,可酒力终于还是发作了。她的脚步却依然很稳,单手撑着树干缓缓起身,对着远处不知上前是好、还是赶紧回去跟门主和四大护法禀报有人来砸场子是好的妙音门弟子一揖到地,朗声笑道:
“我祝妙音门门主一生安稳,再无忧难;再敬妙音门副门主苦心多年。终究得偿所愿——”
她弯下腰,将酒坛轻轻放在面前,直起腰来的时候,脸上便飞起绵延的红霞,端的是明艳生姿的好模样:
“——从此佳偶天成,天长地久,永无绝期。”
这一袭红衣来得急去得也急,只是在她飞身上马,疾驰离去的瞬间,被她小心翼翼放下的那个酒坛瞬间便碎成了齑粉,也不知道她刚刚痛饮的时候,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酒坛由内而外地完全裂成这个样子。
在秦珊珊离开了忘忧山山脚的同一时间,山顶上的杜云歌与薛书雁正好完成新人交拜的最后一拜。
起身之时,杜云歌头顶盖头的流苏拂到了薛书雁的脸上,薛书雁下意识地就伸手一抓,正好将也伸出手来,想将这碍事的玩意儿拿开的杜云歌双手握了个正着。
杜云歌的手上戴着副刻有祥云纹饰的帝王绿翡翠镯子,那水头足得很,烛光微微一映,投射出来的光芒便宛如流动的水波。换作别人,只怕光看着这价值千金的好东西就能挪不开眼睛了,没看到在座的诸位女眷已经在暗地打听杜云歌这一身行头都是怎么置办的了么?
可薛书雁半点多余的精神也没有分在此等俗物上面。
她只是看着杜云歌那一截露出来的、肤若凝脂的皓腕,默默在心底感叹道,真是欺霜赛雪,古人诚不欺我也。
这一握的时间有点久。杜云歌都能明显地感受到薛书雁手心的热度一路传过来,都要径直抵达她的心里了,便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低声道:“师姐这是做什么?”
薛书雁其实本来就想放开了。可她觉得杜云歌的手腕握起来感觉实在太好,过分纤瘦的一节正好适合被拢在手里;再加上她内力终究还是没有常年习武的薛书雁深厚,便更凉了,便认真地回答道:
“我给你暖暖。”
透过盖头的缝隙,便能很清楚地看到杜云歌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和薛书雁这样要么不剖白内心、但是一说起话来便必然要带着胡人那边的奔放风格不同,杜云歌可是个完完全全的中原人,罕有如此直接的时候,便只能柔声劝道:
“师姐……好啦,书雁,先放开我?等下还要去敬酒,别耽误了时间。”
薛书雁从杜云歌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地松开了她的手腕。
旁边蠢蠢欲动想要对两位新人敬酒的人们早就等不及了,个个都拿上了杯子,往里面盛满了酒。能够理直气壮地灌薛书雁酒的机会可不多,错过这一次恐怕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因为今日成婚的是两位女子,便也不存在什么“一方在外面被灌酒的时候另一方只能盖着盖头在新房里傻等”这样的规矩,等薛书雁将盖头从杜云歌的头上拿下之后,杜云歌缓缓抬起眼睛,对着薛书雁微微一笑——
满室红烛摇曳之下,便愈发衬得她容色倾城。
一时间竟人人都看痴了,等大家反应过来之后,想要灌薛书雁酒的欲望便愈发强烈了,尤其是一直都把杜云歌当成自家晚辈的、峨眉派那边的人们,无不个个扼腕:
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就被叼走了!今晚必灌薛书雁一大白方能解心头之恨哇!
第92章 极乐
最后哪怕杜云歌全程都在努力帮薛书雁挡酒, 可还是架不住有人是她挡不下来的, 比如凤城春本人。
兢兢业业了十好几年的、堂堂妙音门的春护法,今晚今晚终于把自己从可敬可亲的师长这个位置上拽了下来, 拼命给薛书雁灌酒,颇有一副“你要带走我的好白菜就要先从烂醉如泥的我身上迈过去”的架势, 辽东地区的女人果然泼辣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