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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就不该花这么多心思在这药膏上的!
赵寂正暗自生气,却见一旁的万清鸢小心地看着她,似是在观察她,她自然知道令万表姐这般担心的原因是什么,又是一阵心梗,然而她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表姐,便强忍着火气,给表姐吃了颗定心丸:“既是这样,孤便不追究了。”
万清鸢立时高兴起来,她凑的离陛下近了些,微微显露出一点亲昵来:“陛下宽宏大量。”
赵寂勉强一笑,全然不同先前那般明媚了。瓷瓶虽已被她放下,然而她的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它上面,这样经过了好几次,连万清鸢都发觉不对了。
是否是她今日维护卫大人的话语、以及将卫大人所送的药膏随身携带的举动令陛下发现了什么?陛下聪慧敏锐,定是发现了吧?
万清鸢揪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这次过来,是肩负着入宫为妃、为陛下遮掩身份的重任的。她本来便知道,她们万家与陛下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没了陛下,万家什么都不是,别看此时无比风光,若是真有那一天,万家全家族的项上人头必然是第一个为新帝的屠刀开刃的。因此,无论陛下是男是女、是乾阳君还是坤阴君,万家都必须誓死守护陛下的王位,她万清鸢,此次过来,不就是肩负着这样的使命的吗?
想到陛下身份暴露的可怕后果,万清鸢心神微颤,那点刚刚萌发的怀春情怀俱都消失不见了。她看着陛下,认真道:“陛下,清鸢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您不必担心我会对其他人生出私情,清鸢一定会是个好妃子的。”
赵寂倏然回神,看向万清鸢,眼中有一些惊讶。
有一瞬间,赵寂也感到疲倦。为了她的这个帝位,还要多少人作出牺牲呢?她很想放万表姐自由,然而她的后宫需要这样的人,而万家也无法再在短时间内拿出这么一位既识大体、又明事理的女子来做她的屏风了。
万清鸢在陛下眼中看到了挣扎和疼惜,心中血更热了,她再次强调道:“陛下莫要多想,清鸢是心甘情愿的。”
赵寂看着她的神情,见她确然没有多少的伤心,想到她才与卫初宴见了一面,表姐即便立时便对那个四处拈花惹草的混账女人有了感情,也应当未深,终于是道:“表姐,孤之大事,还需拜托你了。”
清鸢立时点头:“清鸢便是为陛下而来的。”
赵寂侧过脸,道了声谢,而后在清鸢的受宠若惊中转过头来,注视着她的眼眸坚定道:“表姐,我终究有一天会还你自由的。这一天不会太远,总有一天,我会将所有的权力集中在手中,使得我的帝位稳如泰山,使得天下人都无法对我的身份提出异议。”
这一刻的陛下,骄傲耀眼如同一个小太阳,令得万清鸢微微失神。
陛下所说的事情,其实是很难实现的。然而在此时此刻,却好像有一股感染力,使得万清鸢不自觉地去相信陛下会做到的,她注视着这位年轻的帝王,触及她眼中的坚毅和强势时,其实也生出了一股荒唐的想法:“也许陛下真的能做到呢?”
真是疯了,如今藩王势力日盛,朝中又主少臣强,单单要做到集权便已很是不易,陛下又如何能变成那公开了坤阴君身份仍然能够稳坐帝位的千古一帝呢?
这日傍晚,赵寂留万清鸢在宫中用了晚膳,而后去了御书房处理政事,又在巳时边关传来急报的时候召朝中诸位辅政大臣在侧殿开了个小会。到了子时,本来要去沐浴就寝的,赵寂瞥见被万清鸢留在桌上的那只小瓷瓶,便怔怔走了过去,将那冰凉的小瓶子抓在手中,一下子便捂热了。
她送这药膏,其实是有私心在的。
她曾经用过这药,对这药有印象,知道是颇具效果的,别说民间那些药物,即使是卫家的也不可能比得上。她不敢亲自送去,因卫初宴的伤势是因她而来,她也担心以卫初宴那个刻板又倔强的性子会拒绝她的药。因此,她刻意吩咐了,不要让卫初宴知道。
然而心中不是不期待的。她期待着卫初宴用过药膏以后对药膏的效用产生疑虑,进而联系到宫中,进而收到她道歉的心意。
然而,现在看来,药膏是送出去了,效果卫初宴定然也试过了,不然以那人的性子,定然不会将不知道药性的药膏送给旁人。然而这一点却也是最令人生气的,她明明该知道这药膏的珍贵,为什么还要送出去呢?送出去之前,难道不该想一想这药膏的真实来历吗?卫初宴分明不是个笨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就这么笨了呢?
赵寂越想越气,最后索性不想了,叫来人取了令牌出了宫。
第30章 恍悟
快到卫家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赵寂到卫宅一看,大门果真紧锁。上一次她是打晕了门房才进来的,这一次她吸取了教训,直接让人翻进去开了门,悄无声息地到了卫初宴到房门前,在檐下解开了湿透的斗篷,递给了随从。
“你们去守着吧,不必去到露天,各自找地方呆着。”雨越下越大,赵寂特意吩咐了让他们别往雨中跑,左右这里是卫宅、也没人知道她出宫,没有那许多的危险。
侍从们都答“是”,很快散开了,赵寂留在原地,手都抬起放到门框了,忽而又停顿住了。
思索了片刻,她还是敲了敲门,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磅礴的大雨中,雷声阵阵,赵寂疑心这雷声雨声打竹声将她的敲门声给盖住了,故而用力再敲了敲门,然而还是没有任何的回应,门却在这时因她的用力而轻轻打开了一条缝,有一丝幽淡的梅香自缝隙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