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在遥远的天际，像一团火似的，把周边的云都烧得通红。
    暮色如墨，如潮水一般的淹没过来，河滩上已经倒影了大片山的阴影。
    河水湍急，流得轰然作响。河的对面，是一座高大险峻的山峰，巍然而立。
    秦天宇曾经来过这里一次。
    就是那次和那个江南叶家的大小姐来的，她说到九州来，是想来开一个大赌场，不知道已经开始没有。
    他原本是到这里来整顿江湖九流三教的，现在看来，他未必有那个精力了，拜神教的事情，药人的事情，雷家军的事情，还有他自己的家门血案。
    九州果然是一个龙蛇混杂风起云涌的地方。
    不远处，传来了刹车的声音。
    秦天宇抬起目光看去，一辆黑色大路虎停在了河岸的上边，薛诗雨和老太婆下了车，往这边而来。
    老太婆走路时还是有那么些蹒跚，颤颤巍巍，好像风都能吹倒的样子，加上河里的石子不平稳，走起来似乎就更费力。
    秦天宇都恨不得要上去帮忙扶着，怕她一不小心就摔倒在这河滩上，起不来似的。
    但他似乎看出来了，老太婆那拄着竹节拐杖的手臂上有非同寻常的力量，相当的稳，稳得令人吃惊。
    因为竹节拐杖的末端是光滑的，有时候即便是拄在一块鹅卵石上，那竹节拐杖也居然不滑，在上面稳稳的拄着。
    这就需要一种特别强大的力量控制了。
    看来，老太婆已经进入了另外一种境界，这种境界就是气道境界。
    所谓气道境界，是气功师的专业术语。
    华夏武学，讲究两点，一点是力，一点是气。力是高楼大厦的根基，气则是根基上的建筑。
    将气存储丹田，让气集中爆发到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那个部位便能充满强大的抵抗力和攻击力。
    有气为辅，练拳者拳猛，练腿者腿雄。
    这就是气比力的境界高级之处。
    但气比力练起来是要艰难得多的，因为身体之中有奇经八脉，要气流通，必让经脉先通，每一处小小的脉络，都需要强大的气流冲击，才能通得了。
    尤其是气功师的任督二脉，如果不是特别的天才或者得到强大的外力相助，很多气功师穷其一生也未必打通得了。
    打不通任督二脉，气功师永远都难以真正的登堂入室。
    秦天宇虽然没有练过气功，他练的全是筋骨皮。但他对气功肯定是知道的，一看老太婆的样子就知道，她的气功之强大，已经到了灵活掌控的境界。
    她将腿上的气全部运集到手臂之上，所以下盘显得漂浮不稳，走路风都能吹倒一般。但她的手上，聚集了全身的气力，爆发力就会变得非常的可怕。
    老太婆和薛诗雨走到了离秦天宇几米的距离站定。
    薛诗雨只是看了眼秦天宇，没有说什么。
    那目光里，也是没有感情色彩一般。
    从这一点上，她和秦天宇似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悲喜，一片冰冷，没有人情味。
    两个人的身高相貌，也都显得特别的般配。
    唯一的，可能是薛诗雨穿得挺有档次，一看就是富家千金，而秦天宇则穿得很随意，一看就出自普通家庭，但那气质，却又非比寻常。
    “很好，居然有胆量来。”老太婆阴冷的说了声。
    这声音听起来格外的令人不舒服，加上那一脸沟壑纵横的褶子，满头花白的头发，佝偻的身子，很容易让人联想起鬼片里看到的那些。
    加上这夜幕将临，河边吹过的风有些冷，胆子小的人还真是有些怕的。
    秦天宇只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人老了，难免会有些糊涂，如果你现在能变得谦和一些，我也可以不和你计较，你怎么来的怎么去，或许还能够寿终正寝。如果非得在这里倚老卖老，故意逞强，那可能就是你的命数要尽了。”
    “果然是够狂，到底是人年轻，没吃过亏，不知道江湖险恶，老婆子今天就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惹不起！”说话间，老太婆那双眼中的煞气已经如寒霜凝结。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秦天宇喊。
    老太婆毫不客气：“有屁就放！”
    秦天宇问：“你到底什么来历？”
    老太婆说：“你一个要死的人，还管我什么来历，少废话了，地狱不远，我送你上路！”
    说罢，就着手中的竹节拐杖敲打向秦天宇的脑门。
    秦天宇将身子闪开，抢位上前，反手一掌切向老太婆的颈部动脉。
    老太婆竟然也不闪躲，只是将手腕往回一拉，一招“旋风舞柳”，将竹节拐杖横扫向秦天宇的软肋。
    竹节拐杖带着一股强大的气流涌动般，秦天宇不敢小觑，以左手掌顺势挡出，右手掌攻势不变。
    但在秦天宇的右手掌即将切中老太婆颈部之时，老太婆的竹节拐杖已经先一步击在秦天宇的左手掌之上。
    一股强大的劲道暗涌，秦天宇的脚下顿时站立不稳，如一片树叶般往一边摔飞出去。
    秦天宇赶紧使用平衡之力，让自己稳住身子。
    踉跄得几步，刚站得好，老太婆的竹节拐杖又是一招“泰山压顶”，重击而下，这一招比之前的力道大了许多，竹节拐杖带着风雷隐隐之势，破空声响。
    秦天宇被老太婆逼得火起，不想再退让，当即手臂一震，冲天一拳，迎着竹节拐杖猛击而出。
    武术讲究，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
    老太婆的内气深厚，但秦天宇的筋骨皮可谓练得铜筋铁骨，抗击打训练，是特种格斗的重点训练课程。
    魔鬼教官说的，要挨得住打，才有机会打得倒人。
    所以，老早的时候，秦天宇他们都得弓着身子，让陪练拿着木棒狠狠的击打胸腹及手脚，甚至会用木棒擀面一般的擀着小腿上方没有肌肉的地方，使其皮糙肉厚，经得住击打。
    秦天宇的拳头，称之为铁拳并不为过，无论是砖头，还是石块，一拳击出，如重锤砸落，瞬间碎裂。
    所以，就算老太婆的功力再强，竹节拐杖的坚硬程度也不会令他顾忌。
    他得拿出点真本事来，让老太婆知道他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铁拳冲天而起，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迎向那泰山压顶而落的竹节拐杖！看得在一边的薛诗雨都把心悬了起来。
    她知道，秦天宇这一招硬接，命运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