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云白嘻嘻一笑，裹了裹身上的被子。
    老奶奶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想说什么，这时木门被敲响了。
    “贺莉婆婆，您在吗，贺莉婆婆？”
    这是八云白第一次知道老奶奶的名字。
    贺莉婆婆转身蹒跚的走去，打开了难掩酷寒的单薄木门：“我在呢，阿奇尔。”
    门外的是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看上去像一对父子。
    名叫阿奇尔的男人推了推身边的小孩子：“我等会要去田里，艾弗里就先拜托您了。”
    贺莉婆婆招了招手，艾弗里笑嘻嘻的凑过去，看起来应该很熟悉了。
    贺莉婆婆皱皱眉头：“现在这天气，庄稼的收成恐怕都不是很好吧，何必在全城戒严的时候跑去田里呢？”
    阿奇尔叹了口气：“就是因为收成不好，才需要多去啊，马上就要到冬歇了，我还指望在那之前能多赚点呢。”
    贺莉婆婆点点头：“也好，那黑面包你看是不是可以……”
    阿奇尔一愣：“这么快就吃完了吗？我记得你家应该还有只老了的母鸡没吃才对啊，腌一腌应该能吃上一周吧？”
    贺莉婆婆摇了摇头：“昨天都吃光了。”
    阿奇尔很是意外：“这么快？”
    听到他们的对话，被窝里的八云白感觉很是不好意思。
    原来自己昨天是吃光了老奶奶最后的储备粮么……
    想想在这个时代，对穷人来说，饮食的最大主题就是饥饿——也就是没东西吃。
    庄稼歉收谁也受不了，几场暴雨发洪水把种的地泡了，河流涨水把牲口淹了，那就只能吃去年剩下的，当然还必须是去年有剩的食物才行。
    可第二年再歉收了怎么办？要知道小麦连着三年歉收也不是没出现过，八云白觉得自己昨天就该奇怪，老奶奶哪来这么多食物拿给他吃到饱为止。
    阿奇尔也注意到了八云白和他旁边的蕾米，有些警惕道：“这两个孩子是……？”
    在教会宣传的异端通缉令上，那两个异端被描述成披着孩子外皮的恶魔，专门以孩童的外表来欺骗世人。
    而如今看到贺莉婆婆家莫名其妙多出两个小孩子，当然不由得阿奇尔不警醒。
    贺莉婆婆摇了摇头：“他们只是两个可怜的孩子罢了。”
    阿奇尔神色微松，想想也是，这两个孩子一头灿烂的金发，怎么想都和通缉令上的不同。
    至于画像上的面容……以这个时代的水平而言，张贴到街道上的那一份早已面目全非了，称之为另外一个人都不为过。
    这也是当初为何凭借着八云白如此拙劣的妖术，都能成功的蒙混过关。
    不过与此同时，阿奇尔也心领神会，知道为什么贺莉婆婆家的粮食消耗得这么快了。
    “贺莉婆婆，你还真是改不了好心的这一点啊……”阿奇尔感叹了一声。
    但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放心的把儿子托付在贺莉婆婆家。
    “晚上我会带些裸麦面包过来的，豌豆和卷心菜我家也有剩，改天还可以让孩子们跟我一起出去打猎。”
    说罢阿奇尔已经挥手离去。
    贺莉婆婆关上小木门，艾弗里已经好奇的望着八云白和蕾米了。
    “额，那个……”八云白先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我先前吃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居然一下子就把人家家里吃空了，光是想想都觉得非常丧心病狂啊。
    贺莉婆婆摇摇头：“没事的，想必你也只是饿坏了吧？真是个可怜的孩子，看来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呢。”
    说着她又看向蕾米：“不过只能委屈一下你妹妹了，明明昨天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今天却只能等晚饭了。”
    蕾米刚张嘴想说话，八云白就赶忙抢先打断：“哈哈没事的，这家伙有一好，那就是特别扛饿！”
    要是真让蕾米说出口，那八云白感觉多半又是“你那些垃圾谁要吃啊”之类很不客气的话，不过这抢白也让蕾米很不爽的在被子下锤了八云白一拳。
    就算是重伤无力的状态，但好歹也是强大的吸血鬼，那一拳的力度还是让目前只有人类小身板的八云白连笑容都扭曲了。
    “是……是吗……要是有什么想吃的还是说一声吧，我问问阿奇尔还有没有。”
    贺莉婆婆有点奇怪的看了看八云白，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啊，难道昨天自己感受到的兄妹情是错觉？
    蕾米拉起被子遮住了嘴，小声道：“最起码给点肉吃啊……”
    这次八云白倒是没阻止蕾米，因为这也是他的心声。
    “现在就想吃肉？”贺莉婆婆意外道，“这怎么行，今天可是周三啊。”
    八云白一时没反应过来：“诶？”
    一旁的艾弗里也第一次开口了：“爸爸和我说，周三、周五、周六、大斋期和将临期都是不能吃肉的呀，教堂的主教大人在祷告日时不都会讲么？”
    他说话的语气也和贺莉婆婆一样，觉得八云白和蕾米不知道反倒是很奇怪的事情。
    八云白背后有些冒汗，瞥了蕾米一眼，蕾米也气鼓鼓的反瞪一眼回去，意思是我哪会知道教会那些乱七八糟的见鬼规定！
    两人奇迹般的用眼神完成了交流后，八云白心虚的打着圆场：“啊……啊！原来今天已经是周三了啊，路上一直颠沛流离的，我们都已经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日子了呢。”
    这对于难民而言确实是常有的事，除了极其虔诚的教徒会清楚记住日期外，一般人忍饥挨饿的受累奔波着，对时间的流逝感会逐渐混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