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7 阳鬼竟是傻子
狗头村。村东有一大屋,众高僧齐聚一堂。
当真圆法师领着小道士进去时,满堂皆寂。所有高僧齐齐看来。
在这个时候,能进这个地方的年轻道士,还能有谁?自然是,道门的后起之秀,当今大宋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拥有偌大声名,和不少神奇传说的,天一派的道士张天一!
能坐在此的僧人,自是得道高僧,佛法修为不说如何,至少心性是修出来了。所以虽然个个看小道士不爽,但面上倒是没有表露出来。
在数十双眼睛灼灼的注视中,小道士神情淡然,飘飘而入,望之直入仙人。
有些高僧就微微点头:别的不说,光这份气度已极是难得。
众僧中,还有一人却是小道士熟悉的,此人慈眉善目,有两道长长寿眉,颌下光洁无须,正是悟德大师。
悟德大师是佛门高僧,极擅捉鬼,名头极响。小道士急忙上去见礼,悟德大师却只是淡淡的一还礼,神情不见亲热。
小道士愕然,心中苦笑。大师还在为当初柳清妍之事,而耿耿于怀啊!
见小道士进来,上首一官员大笑道:“小神仙大驾光临,幸哉幸哉!”
“这次能请动小神仙,此事那定无差错,某可放心矣!”
“小神仙,某忝为僧录司左善世,姓徐,字自得,负责主持此事,还请小神仙多多关照。”
僧录司左善世虽只为正六品,但代表朝廷执掌寺院僧尼事务,在僧众心目中地位很是崇高。见徐自得对这年轻道士如此尊崇,众僧心中一凛,倒收起了几分轻视。
看来盛名之下,这道士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徐自得亲自拉着小道士的手,就要他坐主宾位。小道士倒吓了一跳,在坐众人中,唯有他年轻最轻,他哪敢受,急忙推辞。
徐自得明白他的顾虑,笑道:“你是得圣上亲口御点,用圣旨请过来的,自然当得。”
小道士坚辞不受。真圆法师便说:“坐老衲下首吧,这还有一空位。”
小道士便急急坐过去。徐自得无奈,摇头一笑。
坐定后,看了看一屋子的光头,小道士倒安心了不少。将真圆法师和悟德大师都请来了,这一次,僧录司还真真是尽了全力。依这般阵仗,挑战阳鬼,倒真有几分可能。
徐自得说道:“小神仙刚来,某便将此间事略说一下。”
“自三日前,阳鬼来到挽秋湖后,贪图这十里荷花,便就此停了下来,每天夜里,一心一意地,”说到这,徐自得停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奇怪的表情:“做花灯!”
“依这两日的观察,这阳鬼其实不算嗜杀。只要不动她的花灯,你便是在她身边转来转去,她也定不会理你。可你若是坏了她的花灯,她必会狂性大发。”
“这两日最大的收获是,某敢肯定,这阳鬼已神智全失!”
什么!小道士大惊。
徐自得点头:“此事定然无误。先前为了试探,某命人赶了头水牛,往她的花灯冲去。按理来说,便是几岁小孩,也知道这牛定会撞坏灯,会想到在牛冲来之前阻止它。可阳鬼却无动于衷,明明看到了,竟视若无睹,任凭牛撞来。可就在牛踩坏第一辆花灯时,阳鬼却猛地爆发。那一瞬间,”
说到这,徐自得狠狠地打了个寒颤:“那一瞬间,那么大、那么结实的一头水牛,便被分成了无数片。那一幕,看了真是,”
他再打了个大大的寒颤:“让人心惊啊!就像漫天下了一场大雨,雨是红的,里面有肉!”
“雨是红的,里面有肉”,这话一说,坐下众人脸上神情都极不自然。
徐自得在官场沉浸多年,自然不会在对阵之前,弱自己士气,他笑道:“不过话说回来,这阳鬼造得花灯,还叫一个美。某也算见多识多,可昨晚一看,啧啧。漫天皎月之下,是十里荷塘,或白或红的荷花中,有花灯数百,错落牵系,发出点点烛光。当时月光与烛光相映,荷花与花灯相对,其景真真美不胜收!”
“某当时见了,直欲吟诗一首,奈何某没有东坡之才,只能望美长叹,心中唏嘘!”
说到这,徐自得遗憾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听众僧说,那阳鬼身姿窈窕,虽不见其面目,但气质飘渺,如仙如幻。如此美人,披一片月光,摘最美的花,做最美的灯。此情真真是让某心中长叹,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说这话时,徐自得闭目遐思,心中陶醉,显见的,这话实在是有感而发。可睁开眼后,看到满堂的光头,和光头脸上那满脸的尴尬,徐自得惊觉:嗯,又说错话了!
徐自得呵呵一笑,说道:“只可惜,卿本佳人,奈何作贼?此女若是与世无争,只做她的花灯,那上天有好生之德,虽然人鬼殊途,但我等放过她又何妨?只可惜她神智已失,现在不过是一个心有执念的疯子,心中再无丝毫仁慈。想花灯在空中飘浮,免不了会有好奇之人,触动她的花灯。可只要花灯一坏,她必狂怒杀人。只杀一人还好,还必杀光附近的人。这样无边的杀戮造下去,何时是个尽头?”
“所以,”他朗声说道:“我等秉朝廷旨意,奉天命行事,集聚于此,诛杀此鬼。”
他手指堂下,喝道:“今日此屋中,有高僧三十一人。其中更有悟德大师、真圆法师等佛门神僧。有此阵势在,天下何鬼不能除?”
他长身而起,一拱手:“为挽救天下苍生,避免生灵涂炭,此战我等不可不战,也不可不胜。”
“一切,拜托各位大师了!”
众僧齐齐起身,口喧佛号,“阿弥陀佛”。
悟德大师说道:“佛门普渡众生,此鬼既然冥顽不灵,我等便需度化她,此是应有之义。我佛门不感化苍生,不守护仁善,那要佛门做什么?”
徐自得叹道:“大师果是慈悲心肠啊!便请大师解说一下,接下来的布置。”
悟德大师说道:“好!”
“佛门驱鬼,不外乎用法器、法咒、手印、神通。”
“法器虽是外物,但要除此妖邪,却不得不用。今聚齐佛门至宝九样,有大慈寺的香炉、胜尊幢,有老僧手中的金鱼,有不悲庵的白海螺,有白马寺的金铎等。这九样至宝,无不供奉上百年,得佛法护持,受无穷念力,威力之大,沛然不可当。用来斩妖除魔,易事尔。”
“坐中各位都是高僧,法咒和手印自都精通。那阳鬼既然理智全失,那对付也是简单。”
“以九样至宝为基,并二十七件佛门法器,成三十六之数,布在中心。然后我等三十一高僧,齐禅坐于旁。待阳鬼一到,就各依所长,施无畏印、与愿印、降魔印、期克印等法印,并念护身真言、莲师心咒、大日如来咒等法咒。”
“这般布置妥当后,由净海法师用长弓击破一花灯,引阳鬼来攻。阳鬼毫无神智,必会踏入陷阱中。如此一来,岂能不灭?”
此话一说,室中各僧都连连点头,脸露喜色。便连小道士也觉这番布置很是妥当。
一个人纵神勇无敌,可他若只是一个傻子,那对付起来,自然简单。阳鬼也是如此。形同痴呆的阳鬼相比神智清醒的阳鬼,委在好对付太多。
计议已定,悟德大师便开始安派下去。一时室中热闹的很。
可这番热闹,与小道士无关。他是道士,可不是和尚。
徐自得怕他尴尬,笑道:“小神仙便坐镇最后,做那定海神针。若事有万一,还得小神仙行那关键一击,立此不世奇功。”
这话自然听得众僧不舒服。一老僧便说道:“僧录司此次竭尽全力,不惜一切,才于短短时日内,征召了京城附近所有高僧,促成了此次盛会。此等盛会,实是我佛门数十年来的大事,当名传青史。”
“这般辛苦,才聚集了如此多高僧,凑齐了这么多佛门至宝,用所有这些,对付一神智尽丧的阳鬼,当是易事。”
“此事,便不劳烦天一道长费心了,道长袖手旁观即可。只请道长为你道门做个见证,见证我佛门的佛法无边,神通广大,如此足矣!”
这话便有些打脸了。徐自得大怒,正要开口呵斥,小道士笑道:“我等来此的目的,便是要诛除阳鬼。若无需贫道出手,诸位高僧便能立此大功,那自然是好事。这等好事贫道求之不得!”
他这话一说,徐自得也就借坡下驴,只冷哼了一声。说起来,僧录司虽然掌管天下僧尼事宜,但对众僧的约束其实便不强,他实在不好得罪这满室的高僧。于是徐自得感激地对小道士点了点头。
小道士自进来以后,步步忍让。因他名气太高,这番容忍倒不会让人对他低看几分,反倒让室中各僧人,心中敌意大消。
悟德大师便说道:“久闻天一道长能白日召雷,老僧本不信。可真圆法师也这么说,那此事当确凿无疑。”
“虽然道法对阳鬼作用甚微,可雷法不一样。神雷是至阳之极,只要阳鬼未能修炼到阳神,鬼体那还是以阴气为主。这样神雷一降,她必受重创。”
“我佛门诸僧将天一道长护在最后,道长无需分心其它,只专心召雷。我等即便事有不谐,阳鬼也必会身受重伤。到时道长神雷一下,定能扭转乾坤。”
“此事如此安排,天一道长可有意见没?”
小道士笑道:“大师安排极是妥当,贫道别无意见。”
“好!”悟德大师嗔目喝道:“今日休息一天,养精蓄税。”
“明日我等,诛杀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