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女儿回来看您了！”
    再也忍不住，从重生的那一刻，到现在，这是卫绾第一次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全部哭出来。
    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离开家以后，父亲竟是过的这般清苦！
    是啊，应该是清苦的。
    父亲为官清廉，却为她在咸阳城置办了一座豪华府邸，而他自己却……
    越想卫绾便越觉得心酸，越觉得对不起父亲。
    “绾儿？”
    男人见到卫绾十分吃惊，因为上次卫绾离开家还是她新婚的时候，因为那个不争气的女婿大吵一架。
    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儿，卫士年最了解。
    她虽然看起来很温和，可一旦认准的事就是一条道走到黑，哪怕撞了南墙，把墙拆了还会继续头破血流地走下去。
    她深深爱着叶文轩，容不得别人说半句不好。
    可这是他从小当眼珠子一样疼爱的闺女啊，怎么能忍住不对那狼崽子挑三拣四？
    得到的后果就是女儿带着女婿负气离开，再也没有回来看他，哪怕默认了老王捎去消息，她都没说回来看一眼……
    这般想着，卫士年便觉得寒心了，声音也冷下来，“不好好守着你的夫君，还回来做什么？如果依旧是为了那狼崽子还是请回吧，咳咳咳咳咳”
    说两句话，卫士年便再一次剧烈咳起来。
    若是从前的卫绾肯定会负气离开，可此时卫绾哪会有一点点生气，她整颗心都被巨大的愧疚所吞没，如果父亲好好的便罢了，她会好好守着他，可父亲的身体……
    见卫士年背过身去不理她，咳得厉害，卫绾连忙坐到床边为他顺气，却不敢再对话，怕引起他更大的不适。
    “王伯，我爹这是怎么了？上一次回来还好好的，怎么会咳成这样？”
    “小姐哟，您怎么才回来啊！”王伯拽着袖口轻轻拭着眼泪，“老爷……他……老爷他得了肺痨啊！！！”
    卫绾当场愣住。
    她的确是和父亲怄气，没有回家，可心里却惦记，便想着让叶文轩和父亲多多走动。没有自己在的情况下，父亲或许会对他好一点。
    而叶文轩也总是说父亲的身体挺好，压根不需要惦记……
    可是怎么会得了肺痨？！父亲身体好的不能再好啊！
    “王伯，我爹是如何得的这疾病？”
    “不关……你事……给我出去！咳咳咳”
    卫士年不能开口说话，只要一开口便是咳嗽的厉害。
    王伯在一旁看着越发心酸，声音哽咽，“小姐，老奴派人去请了你一次又一次您为何就不早一点来？老爷他是因为……”
    “闭嘴！咳咳”卫士年连忙开口阻止了王伯。
    脸色越来越苍白，父亲和王伯之间的举动让卫绾心中升起一股非常不好的念头。
    “是……是因为我，对吗？”
    被卫士年大声呵斥，王伯已经不敢继续说了，只是低着头，不再言语。
    如最寒冷的冬季里，一盆冰水从头顶泼下，那种彻骨的寒意让卫绾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剧烈收缩着。
    她沿着床榻边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抚摸父亲脸上的每一条皱纹。
    父亲虽然生她时年纪已经大了，可如今也不过四十几岁，纵横沙场数十年，在卫绾记忆中爹爹一直都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
    这是她的骄傲，虽然心里埋怨爹爹不帮助叶文轩，可是爹爹就是她引以为傲的啊！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不，不对！
    怎么可能呢？
    在卫绾的记忆中，和父亲怄气了三年左右，那期间她一直没有回家，父亲也没有理过她，三年之后的某一天叶文轩忽然说父亲思念她的紧，让她回家去，卫绾才顺着台阶走下去。
    那时候的父亲明明就是身体康健，一点毛病都没有。
    如果父亲真的得了肺痨，别说他可能坚持不了那么久，就算坚持住了也是风中残烛，岂会生龙活虎的？
    这中间一定出了问题，可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卫绾有点想不明白。
    她刚结婚的时候父亲极其反对，却又无可奈何，但是私下却没有给予叶文轩任何帮助，甚至和他唱反调。然而三年后回到家中父亲却渐渐开始重视起叶文轩，并且愿意辅佐她……
    曾经的卫绾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眼光好，心爱的人终于被父亲承认了，而叶文轩在三年之后也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七皇子，所以这一切都是很正常的，可是现在想来……
    难道说……！！！
    一个惊人的想法忽然冒了出来，卫绾结合着曾经发生的种种，想到某个念头惊起一身冷汗。
    她连忙站起身，对王伯身边的小厮道：“墨砚，你好好照顾老爷，王伯您和我出来一下吧。”
    “不准……咳咳——去……”
    卫士年不理卫绾，却一再阻拦王伯，卫绾更觉得不妙，对王伯使了个眼色，自己便先出了满是浓重药味的房间。
    片刻后，王伯跟了出来，“小姐，老奴知道您想说什么，老爷一直不让老奴告诉你，怕你伤心难过，可是……哎……自小姐那一日负气离开后，老爷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了。先是得了一场风寒，后又带病上朝。一个月前，老爷从朝中归来，气的是饭都吃不下，呆坐在书房整整一夜，原本就没有好利索的风寒再一次加重……”
    王伯看了一眼卫绾，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什么决心，才缓缓开口道：“小姐啊，老奴并不知道老爷究竟是为了什么气成那个样子，可是……老奴知道是肯定是姑爷子气到了老爷。因为从那天起老爷便一直责怪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狠下心阻止你嫁给他……”
    听到这里，卫绾只觉得越发心痛。
    曾经的卫绾是个脑残是个弱智吗？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舍得这样对自己的父亲？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为了那样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抛弃自己唯一的亲人？
    卫绾不懂。
    记忆里那个女人就好像和她完全没有任何联系一般，除了拥有她的记忆，卫绾不相信自己竟然会蠢成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