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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怀霜向来是傲的,与白狼夫人的性子颇像,从小到大,掌门还没有见她跪过谁。
沉默片刻,掌门伸手去拉她。
“起来说话,为娘不想看你这样。”她心疼道,“为娘知道你在乎她,可她……”
褚怀霜想了想,起身道:“娘亲,我们换个地方详谈。事已至此,倾卓的身世,我也不想再瞒您了。”
既然“纸不包火”,她再对家人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游倾卓自从突然恢复那段记忆后,便因内息紊乱陷入昏睡。
她做了个噩梦,梦中的她跪在地上,视线里一片模糊。
“那褚怀霜见你化了龙,就提着剑来杀你,二叔无奈,只能将她打落山崖,不然她就要伤到你了!”
耳畔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叹着气。
游倾卓听见自己的声音颤抖着问:“怀霜……怀霜要杀我?”
“是啊!她身上还穿着嫁衣呢,竟就要杀你!”男声又道,“不愧是丹宗大长老,说杀就杀,连才合籍的道侣也不放过,真是无情得很啊!”
听罢,游倾卓突然笑起来,越笑越狂。
上一世的她,可真是太傻了!多么荒唐的谎话,竟会骗住她!
她现在想想,那时约莫是被邪修用幻术下了暗示,将记忆搅乱、正邪颠倒,神志不清地认为只有邪修会保护自己。
待视线逐渐清晰,她心念一动,当即化出赤龙真身,一爪子向面前的男人拍去。
龙爪将男人直接碾碎了,殷红的血黏糊糊地沾在龙鳞上。
“怀霜不会杀我,她杀的只是你们这种邪修。”游倾卓喃喃,“只有我也变作了邪修,她才会杀我。若换做我,我也会如此。”
她的怀霜哪里是无情,明明是痴情却无能为力。怀霜若无情,最终也不会抛下一切身份,抱着她的尸身,和她一起在丹火中化为飞灰。
她还记得上一世的最后,褚怀霜提剑走到她面前时,她说过:“若是你亲手取我性命,我绝不会怨你。”
上一世尚且如此,重来一世,她早已不怪怀霜了。
毁去梦境,游倾卓逼着自己醒来。
发现自己正躺在褚怀霜的榻上,游倾卓眸光微变。
她记不得刚才情绪失控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也不晓得有没有伤着谁,只记得褚怀霜御剑时坠入了山谷,心里猛地一揪。
风从窗外刮来,吹动墙上的挂画。
游倾卓跳下榻,将挂画扶正,大步走到窗边,放出灵识,寻找褚怀霜。
然而她的灵识在长老居里探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褚怀霜,不免担心起来。
怀霜饮了她的毓苓血变成半妖,没有她将血引出,怀霜的妖身就收不回去。
如今怀霜不在长老居,应是去别处了。可她究竟去了哪里?渺然岛?炊事殿?还是掌门大殿?
游倾卓走到院落里,正当她打算一处处找过去时,面前白光一闪,掌门带着褚怀霜瞬移至此地,二人身后还跟着白狼夫人。
游倾卓一怔,还没来得及拜见掌门二人,褚怀霜便大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拥抱来得猝不及防,游倾卓“唔”了一声,也伸出手环住她,声音闷在带着莲香的衣服里:“师父抱得好紧……”
褚怀霜稍稍松开些,一遍又一遍抚着她的发丝,继而是背部。
二人相拥时,掌门无奈地转向白狼夫人,“你看吧,她俩腻歪着呢!”
白狼夫人保持沉默,待二人放开彼此,才问游倾卓:“你是赤龙族前族长泷诏的女儿?”
见游倾卓变了脸色,白狼夫人继续道:“我尚在白狼族的商队做首领时,曾与你父亲有过数次生意往来,他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
游倾卓咬了咬唇,认真聆听时,不安地看向褚怀霜,下意识攥紧了她的手。
“殊境五百二十一年的冬月月初,他特意发来过一条传讯。”白狼夫人边说边唤出一枚传讯珠,托在掌心,“他道是要同玄仁宫做一笔生意,月末便将货物送来。”
“当时我答应了,还在约定的日子派遣了族人去迎接,结果却传来了赤龙族已分裂的噩耗。”白狼夫人眸光一黯,“泷诏道消身殒,约定送到玄仁宫的货物,也在半道上被毁得一干二净,沉入附近的河底。”
听罢,游倾卓的脸色一变再变。
殊境五百二十一年,那年她刚满五岁,只记得自己糊里糊涂地漂到了翠竹村,而后被游家夫妇捡了去,抚养长大。
上一世,关于赤龙族和生父的一切,游倾卓只在邪修们的交谈与嘲讽里略有听闻。这一世,她刚听泷谧说了一些事,但泷谧当年似乎也受了不轻的伤,连记忆也模糊了,目前暂不知是患病还是人为造成。
至于当年是如何离开赤龙族,又是如何来到远离赤龙族的人界殊境,她却是一点也不知。
沉思片刻,游倾卓试探着问:“是父亲将我送来人界的?”
见白狼夫人点头,她心里一时五味杂陈,再问:“父亲是想让我在玄仁宫寻求庇护,对不对?”
“不全对。”白狼夫人眯起眼,淡淡地道,“除却寻求庇护,更重要的应是韬光养晦。你父亲将赤龙族的族长令留给你,是想你有朝一日能回到故里,清理门户,继承他的位置。”
那枚族长令此时正挂在褚怀霜颈上,白狼夫人瞧了眼褚怀霜,再道:“不过,如今你还未到年纪,也才踏上修炼之途,便不要那么早就想着回族的事。我同掌门商量后,将这些事告诉你,是希望你能安心留在玄仁宫修行。至于要不要拜入哪位长老的门下,由你自己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