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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墟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车内众人,全都不熟悉,但表情怎么都怪怪的,一时间气氛冷而僵。
傅欺霜毕竟是冷淡惯了的人,并不察觉,一进来就合上了眼睑,闭目养神。但殷墟毕竟不同于傅欺霜啊,按这种气氛行一路,那不得膈应死,于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烦起自己师姐。
“师姐。”
“……嗯?”
“你瞧外面。”
傅欺霜抬眸望去,殷墟笑:“那只猫在挠狗耳朵,哈哈。”
“……”傅欺霜淡淡地睨了殷墟一眼,殷墟笑脸转僵,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白衡殿一个小师妹没忍住,噗嗤一笑,又赶紧用手捂了捂嘴巴,一脸仓皇失措:“殷师姐,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殷墟正要说话,坐在少女旁边的另一名年岁较大的白衡殿弟子拉住少女的手,冷冷地说:“师妹,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笑了一下罢了,难道还有人会因此朝你发作?”说完挑衅地望着她。
殷墟目光一闪。看这女子咄咄逼人的样子,似乎认识她啊,而且以前很有可能有过节。再说那小师妹面露惧意,前身不会曾经欺负过她吧?
这种帮人擦屁股的感觉真是够憋屈。殷墟装作没听到,面无表情地从身上翻了一本书出来看。
那女子没想到自己会被无视,一时表情僵住,复又不甘心往殷墟那凑了凑:“殷墟,你为何不说话?心虚了?”
殷墟轻轻皱眉,很想说我心虚个屁啊心虚,终是一忍再忍,装作不知地盯着她看:“你在和我说话?你贵姓?”
女子冷冷地笑:“怎么?这才多久便不记得了,那我旁边的师妹你也不识得?”
殷墟一脸茫然。
女子恨道:“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日我师妹在碧水石洞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修炼福地,你却以大欺小,生生抢夺,差点断了我师妹的胳膊!”
碧水石洞为罱烟派一处山洞,内里天地灵气饱满,对内门弟子们开放,乃是绝佳的修炼场所。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定是前身看中了人家的地方,于是下手争夺。殷墟十分无辜,然而这个黑锅是非背不可了,她搁下经书,淡定地问:“嗯,然后呢?”
“……”
“我抢了,所以呢?”
“你!”那女弟子的手指都快戳到殷墟的鼻梁骨,殷墟展颜一笑:“既然技不如人,也怨不得别人。我这次抢了她,下次你们抢回来便是,不要与我吵,我懒得吵。”
女子微微昂起头,自信道:“你放心,即便现在比不过你,以后我也会打败你。”
傅欺霜淡淡地抚过额头,皱眉:“莫吵。”她扬名在外,又鲜少出现于人前,白衡殿女弟子对她有股与生俱来般的惧意,喉咙一梗,便咽了声。
这时一直不出声的少女期期艾艾地说:“是……是我自己技不如人,师姐们别为我吵了。”
殷墟看着她那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忍不住感叹: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中途休息后,白衡殿那两个女子换乘了车,另几名一起搭乘的大概迫于殷墟的威名,也与别人挤马车去了。
殷墟望着空荡荡的车内,额头青筋暴跳,笑着与傅欺霜说:“师姐,她们走了更好,多宽敞,爱怎么打滚就怎么打滚。”
傅欺霜:“……”
“不信我翻给你看!”
“……”
傅欺霜望着满地打滚的殷墟,眸中清冷:“起来。”
殷墟一言不发地又打了个滚。
傅欺霜无可奈何:“你再这样我出去了。”
殷墟坐起身,沉默了一下,表情低落:“好啊,那你出去啊。”
傅欺霜定定地望着殷墟。这个明媚如阳光的人,该随时都是自信又毫不在意的笑着,此时,双眸里有一股浓雾般难以挥散的孤寂。
见不得她失落呢。
傅欺霜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不出去。”
“……”
“赶走我,你好独占,我偏偏不让你如意。”
殷墟望着师姐故作冷淡的样子,心里像是塞满了温暖的棉花,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只更加觉得委屈,身子往前一窜,抱住师姐盈盈一握得细腰:“师姐,你……你真好!”
傅欺霜天生性情冷清,从没与人有过这样亲密的举止,此时被抱了个措手不及,身子立时僵住,脑袋一时有些凌乱,也忘了推开她,由着她往自己身上抹眼泪。
“师姐,我以前那么坏,自己都想打死自己。现在想变好了,可名声已经是臭烘烘,再没有人肯理我了。”
傅欺霜将手搁在殷墟的小脑袋上,迟疑了一下,轻轻地揉了揉,殷墟舒服得像小猪一样轻哼哼。
傅欺霜的目光不自觉柔软了下来。
“师妹日后真心对人,久而久之,人家自然会发现你的好。”
“嗯。”
“只是……不许再撒泼打滚了。”
“……”
因着傅欺霜的安慰,生性乐观的殷墟很快从苦哈哈的情绪里抽出来。
一路上清静闲适,看看书,或是与傅欺霜有一搭没一搭聊聊天,分享些道法上的心得,倒也颇自在,最后连那一点点的小纠结都烟消云散了。
等到了傍晚,一行人停脚歇息,望着层峦叠嶂的山峰和茂密的森林,还有树上、地上排排坐的一干人等,殷墟心里又纠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