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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掌管天下刑狱并非说笑,不仅京中大案、百官获罪是由大理寺审查,就连地方一些疑难案件也少不得大理寺插手。是以每年大理寺都有不少外派的工作。
外派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不提地方上报的案件本就难查, 这一路从京城往地方来回跑一趟便是折腾。为了公平, 也或许是为了其他, 总之不知从何时开始, 大理寺中便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除了寺卿之外,所有的外派工作大家都是轮流来做。
简而言之,便是上至少卿,下至主簿,外派之事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陆启沛今岁还没被外派过,河曲距离京城也不算太远,若是案子查得快,半月便能回来。恰此时祁阳不在府上,她将此事了了倒也少一桩麻烦。
大理寺卿一听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手指虚点两下,忍不住笑道:“你啊,尽会挑好事。河曲这般近,你打个来回,正好公主也回府了,倒是半点儿不耽误你们在一起。”
陆启沛也不辩解,抿唇笑了笑:“那寺卿大人可是许了?”
这点小事,大理寺卿当然也不在意,便随意的点点头道:“你想去便去,不过陛下的万寿节可是不远了,你做驸马的不能不到场,在河曲可别耽搁太久。”
陆启沛应了,回到大理寺将手头的事务都交接了一番,晌午就出了衙署。
公主府前一日才送走了公主殿下,哪知不过一日功夫,驸马竟也不留——中午收拾好了行囊,下午陆启沛便领着两个大理寺的小吏出了城,直往河曲而去。
只谁也不曾留意,就在陆启沛的马车出城后不久,另一辆马车便远远的缀了上去。
马车里,齐伯端坐在小案前,须发花白间,一双精明的眸子微阖。
河曲的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简而言之就是一桩杀亲案。
陆启沛到了河曲后,先往县衙接手了卷宗,而后一路寻访探查抽丝剥茧,不过三五日便将案子破了。倒也不是地方官府无能,而是术业有专攻,大理寺的人专司此道,破案审案都不是寻常官府能比。是以每回外派,查案的时间往往比不过赶路,这才是众人怨声载道的根源。
好在陆启沛脾气不错,案子破了也没多少牢骚。只河曲县令难得接触如此高官,又担心自己无能给驸马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是以想方设法将人多留了几日。
若是寻常,陆启沛当然不会理会,可这一回却有些不同……
半夜里,陆启沛所居的县衙客房被人敲响了,本就浅眠的人当即翻身而起。若是仔细去看,便会发现她就寝时竟是连外衣也未退下,和衣而眠,一跃便起。
快步行至窗前,陆启沛小声问道:“谁?”
齐伯熟悉的声音旋即在外间响起:“是老奴,少主可曾起身?”
陆启沛闻言便直接将窗户打开了,齐伯见她穿戴整齐显是早有准备,便略一欠身,说道:“少主既已准备妥当,那便随老奴去吧。”
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两人似乎心照不宣。
陆启沛也不多言,轻轻地“嗯”了一声,便直接翻窗跟着齐伯走了。两人便如这暗夜中的影子一般,隐在暗处行走,不曾惊动任何人,直接离开了县衙。
河曲县城不算大,陆启沛这几日间为了查案也走得熟了,当下跟着齐伯七拐八绕的,很快便入了城中一家富户的宅邸。有趣的是这间宅子距离那桩杀亲案的案发地很近,陆启沛这两日从门前经过了不知一回,也听说了此间主人不少事迹。
只不知,这地方竟也是陆家势力。
两人前脚进门,还未来得及踏足屋舍,后脚便有不少人主动迎了出来。看年纪,大多不轻,他们看看齐伯又看看陆启沛,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旋即俯身行礼,口中齐唤:“少主。”
陆启沛的心止不住狂跳了一下,不过三年的时光早已经教会了她喜怒不形于色,当下便冲着众人一抬手道:“诸位免礼。今日终于得见,也不枉我这几年努力。”
众人头垂得更低了,都道不敢,又请陆启沛先行入内。
陆启沛也不推辞,一拂袖,便越过众人走在了前面,气度仪态令人折服。
有走在后面的人,偷偷拉了拉同伴衣袖,迟疑问道:“这位……真的是新少主吗?我看她与之前的成少主生得几乎一模一样,成少主若在,如今便当是如此模样吧?”
同伴心里也犯嘀咕,虽然早就听闻两位少主生得相似,可真像成这样还真让人觉得惊奇。
觉得惊奇的不止这二人,几乎所有人见到陆启沛后,都忍不住频频将目光投注在她身上。尤其几个知道她女儿身的,看着她俊秀中不失棱角的容貌,便又在心中暗暗跟陆启成比较,然后愈发纳罕。
陆启沛任由他们打量,而在众人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着这些人——三年的时间不是虚耗,虽然因为她偏向祁阳的缘故让齐伯颇有怨言,但除此之外她却能做到尽善尽美。
时间久了,又别无选择,齐伯终究还是只能将手中势力托付。
只以往常在京中,陆启沛所能接触到的人和事还是太少。今日来到这河曲,方才是她头一回真正接见手下众人,而后将眼前众人与她书信联络了三年的人纷纷对号入座。
当然,三年时光,除了齐伯,也足够陆启沛将这些人心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