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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读出几个词来?”殷东佑恳切地问道。
年宛娘望着殷东佑,“陛下又读出几个来?”
殷东佑温润笑道:“夜不闭户,阖家团圆,丰衣足食,爱民如子,解甲归田。”他故意顿了一下,指着小桥上的一双依偎的人,“还有,白首不离。”
年宛娘眸光阴郁,不想与殷东佑谈论后面这四个字,“陛下以为,这画可以当做答卷?”
殷东佑点头,“有何不能?这就是朕期盼的大陵盛世模样。”
“陛下是想御笔钦点云舟为状元?”年宛娘明上是问询,实际就是点明了想要云舟拿的功名。
“若是三年前的秋闱,朕可以依着大将军。”殷东佑为难地摇摇头,“可今年,入一甲可以,这状元是给不得的。”
“嗯?”年宛娘脸色铁青。
殷东佑认真地道:“每年一甲考卷都要张榜公布,让天下学子参看。今年才俊很多,她这题虽然答得巧,第四题却很平庸,不如……”殷东佑试探地道,“朕就钦点她一个探花吧。”
年宛娘静默不语。
殷东佑知她是不满意,他退让一步,“榜眼也成。”
“陛下金口一开,本将自当遵从。”年宛娘冷声道,“探花郎也可以。”
殷东佑舒了一口气,“大将军允了就好。”
“陛下若无他事,本将就先回营了。”年宛娘对着殷东佑一拜。
殷东佑莞尔点头,“大将军辛苦了。”
年宛娘按剑退出了大殿,回头再看向殷东佑之时,这少年天子还是满面春风似的微笑。
笑容真挚,看不出一丝假意。
殷东佑越是如此,年宛娘就越是觉得不安。
她与先帝独处之时,先帝眸底多少藏着些许警惕之色,可新帝殷东佑不一样,他好似从一开始就相信她,相信她是大陵第一忠臣。
尤其是镇西将军尉迟容兮入宫之后,殷东佑爱之珍之,更是对年宛娘敬之倚之。
天子若不是个单纯少年,城府定比西海还要深——年宛娘自忖阅人无数,还从未见过谁像殷东佑这般,一举一动皆是真挚,让人莫名不安,却又找不到半点破绽。
年宛娘在军营处理完军务后,便回了年府休息。
她才在宁心楼坐定,便唤了影卫过来。
“云舟可回来了?”
影卫如实答道:“刚回来片刻。”
“才回来?”年宛娘早已有了答案,“南烟呢?”
“谢将军并未回来。”影卫再答。
年宛娘冷笑道:“又耍这种小把戏。”
影卫不解,“可是要把谢将军唤回来?”
“她在外间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云舟回来就好,这几日盯紧了。”年宛娘吩咐完,倦然挥手示意影卫退下。
影卫领命退下。
年宛娘轻轻一叹,她起身走到了院中,东墙边有一排鸽笼,最中间那个笼子,她已经许久没有打开过了。
尉迟容兮是她最放心的一个弟子,如今也该派上用场了。
她走了过去,将里面的白鸽抓了出来,走回了宁心楼。
没多久,白鸽便从年府飞了出来,振翅往皇宫的方向飞去。
宫墙巍峨,宫苑深深。
皇后娘娘尉迟容兮半扶着腰,由宫婢搀着,缓缓在御花园中散步。
再过三个月,殷东佑的第一个孩子便能出生了。
白鸽飞落在尉迟容兮肩头,惊得宫婢急声道:“娘娘小心!”
“嘘。”
尉迟容兮摇头,她抓住了白鸽,对宫婢道:“柳儿,外面看着。”
宫婢柳儿是她在燕翎军中的副将,她已经许久没有看见皇后如此凝重的表情,当看清楚信囊上的徽号,柳儿知道,她能做的便是听命行事。
“终是该我了。”尉迟容兮轻轻一叹,从白鸽的信囊中取出了军令。
依计行事。
四个字看似简单,却让尉迟容兮觉得森森地发寒。
她将写有军令的纸条用指甲一点一点地撕了个粉碎,将碎纸全部抛入了池中——池水微晃,晃起数圈涟漪,模糊了池中的倒影。
碎纸渐渐被池水浸湿,直到墨汁晕开,再也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尉迟容兮轻抚隆起的小腹,呆呆地看着池中的倒影,思绪回到了她初见她的那个夜晚。
第64章 尉迟容兮
年宛娘还没跨入营帐, 十三岁的尉迟容兮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师父!”她放下兵书, 连忙迎了出来, 瞧见受伤之人不是师父, 尉迟容兮悄然松了一口气——
师父怀中抱着一个浑身血污的小姑娘, 她脸色煞白,已然昏死过去。
年宛娘将小姑娘放下,没有多言,召了医官过来, 下了严令, “医不好他, 你的脑袋也保不住了!”
医官瑟瑟发抖,只能拼尽全力地医治这个小姑娘。
尉迟容兮凑上前来,看着眼前这个可怜兮兮的苍白小姑娘,小声问道:“师父, 她是谁?”
“一个犯事官员的小女儿, 姓谢, 名南烟。”年宛娘沉声说完, 静静地看着尉迟容兮, “从今日开始, 她就是你的师妹了。”
尉迟容兮又惊又喜,年宛娘却没有再说什么。
她趴在床边, 看着医官一针一针地将她的伤口缝起,不禁蹙紧了眉心。她长那么大,还从未受过这样重的伤, 她越看越心疼,悄悄地牵住了小南烟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