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要脸地试了一下自己的生日，也失败了。
    这可就难办了。
    顾晚颜想了想，又试了一次。
    这一次，箱子“啪”的一声轻响，打开了。
    像是面对着潘多拉魔盒一般，顾晚颜屏住呼吸掀开盒子，然而里面除了一张纸以外什么也没有。
    纸张还是被叠成豆腐块，皱巴巴的。
    霍寒霆的文件永远都是整洁没有褶皱痕迹的，这张纸被他收藏在这里实在是稀奇。
    顾晚颜拿出来打开看了一眼，是一张乐谱。
    乐谱有什么好收藏的，还这么珍视地放在这么贵重的盒子里。
    顾晚颜抿唇又看了几眼，越看越不对劲。
    这乐谱好像是她写的……
    字迹好像，里面的内容曲子看着也熟悉。
    顾晚颜缓缓睁大眼睛，这分明是她当初作的第一首曲子，后来再次重拾音乐，还跟儿子在幼儿园公演上一起进行过四手联弹。
    霍寒霆怎么会有这样曲谱？
    顾晚颜眼神往盒子里看了一眼，发现似乎还有一张纸，但当入手时才发觉这是一张照片。
    她翻转过来看了一眼，眸光一怔。
    照片上的女孩子梳着高马尾，穿着小礼服端坐在钢琴上，侧脸精致完美，满满的胶原蛋白叙写着青春。
    她双手扬在钢琴上空，按下琴键的一刹那仿佛空气都在*喝彩，女孩眼里凝聚着明亮的光，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神采飞扬的自信，微抬的下巴像只骄傲的小天鹅。
    正是七年前的她。
    彼时母亲还未去世，父亲还没有被发现出轨，她的家庭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和谐幸福，她是家中娇宠长大的小公主，无论到哪里都众星捧月。
    看着这张照片，顾晚颜总算记起来了。
    那是刚入大学的时候，她代表新生上台表演，结果连夜谱的曲弄丢了，旁人替她着急的时候，她还在满不在乎地摆手。
    “不碍事！我弹钢琴从来不用曲谱！”
    她就这样上台了，在万众欢呼中成为新晋女神。
    那个时候霍寒霆在台下吗？
    有人在台上初露风华，有人在台下一眼万年。
    但顾晚颜低头看着这张照片，脑海里散落的记忆碎片逐渐拼成了一幅完整的图。
    现在，还差最后一块。
    她到底骗了他什么呢？
    “荣城……”她忽然轻轻地呢喃了一句，“20岁到30岁，男性，声音好听……”
    像是初春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深埋冻土之下的幼芽冲破土壤，浮于海面之下的冰山展露全貌。
    电光石火之间，似乎一切都说通了。
    顾晚颜嘴唇翕动，眼泪不自觉地垂落下一滴，她眨了眨眼，轻声道：“原来还是你啊。”
    那个让她丢盔弃甲，失魂落魄的雨夜，有人将她从绝望的深渊中拉扯出来。
    “没有人要我了，你要我好不好？”
    滚滚惊雷下是男人淹没在骤雨中的温柔——
    “好。”
    所有的真相都在这一刻浮出水面，眼前骤然开朗，这一场七年的独角戏终于在此刻为她这个迟来的观众拉开序幕。
    18岁与22岁的初遇是一瞥芳华的刹那，他带着这抹惊艳远赴国外深造。
    之后母亲去世，她与父亲抗争拒绝再用顾家一分钱，并开始兼职以及直播赚取学费和生活费。
    一片无际的大西洋两岸，他们隔着直播镜头彼此陪伴两年，让他深埋心底的情愫破土而出，种下深根。
    19岁她遭逢突变，23岁远在常春藤的青年执笔写信却又最终放弃，毅然秘密回国，却碰巧在街头找到了一生中最狼狈时刻的她。
    她喝得酩酊大醉，抓着一个陌生人胡言乱语，可那一声“好”却是霍氏太子爷郑重的承诺，是情窦初开结下的果。
    他见过她万众瞩目的光芒，却在她最落魄孤寂的时候选择接纳。
    他将他送到医院，也从医生那里知道了她芒果过敏，以男朋友的身份向她的课程老师请假，但转眼却见她与另一个人并肩而立。
    那个男孩俊秀阳光，是与她极为般配的同龄人。
    他终于意识到也许那个雨夜真的是一场虚幻，只有他一人当了真。
    他没有再停留，连夜出了国，直到24岁归来继承家业。
    彼时的她20岁，与家业破产的男朋友陷入情感危机，喝下带药的酒本应该被送上老男人的床却误打误撞见了他，无意识的纠缠让他引以为豪的自制力崩溃，情迷意乱之下是一夜的放纵。
    他们从相遇到结婚，在他心里是一幅完整的连环画，是久别重逢，可她什么都不知道，将他当成见色起意的人渣，一连恨了这么多年。
    可从一开始，她就找错了人。六年前，本应该和她在一起的人是他啊！
    但前世他至死都默不作声，就这么任由她恨了十年。
    “顾晚颜，好久不见”
    “你往前走，不要怕，我就在你身后。”
    两张面孔在她心底不断交错重合，那双藏在深不见底的暗眸中的情绪终于在此刻被挖掘出来，让顾晚颜一瞬间泣不成声，心口闷得喘不过气来。
    “霍、寒、霆......”
    她念叨着这个名字，每念一个字仿佛都要刻在心口上一般。
    顾晚颜颤抖着手将东西装了回去，走出储藏室的一刹那，整张脸被灯光映照得苍白憔悴，尤其是两只眼睛，红肿如核桃。
    她站在原地静思片刻后，回了房间。
    霍云澄睡得正熟，没有醒来的迹象。
    顾晚颜悄悄地掀被上床，又摸出手机来看了一眼路景焕下午给她发的消息。
    上面除了霍寒霆行程的大致时间地点以外，还有一段别别扭扭的劝告：
    [这次荷兰之行我不建议你去，别怪我没提醒你，江霖此刻应该就在荷兰，霆哥被他打伤了手臂，虽然只是子弹擦伤，那也是真刀真枪的动手了。你如果被他发现，很大概率会陷入危险。]
    手臂子弹擦伤......
    顾晚颜看着这条信息抿了抿唇，难怪他那么雷厉风行，直接从国外回来，肯定是认为她在他生命攸关之时，居然背着他跟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笨蛋。”
    她低低地念叨了一句，眼神却渐渐地坚定起来。
    这趟荷兰之行，她是非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