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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两天……”
“等不了。”
天香何尝不知自己的父皇等不了了,可是,屋里那个人……
“公主,回去吧。”一道清冷的嗓音在天香身后传来。
天香回身看向依旧一身轻薄长衫的冯素贞,张了张唇,不知如何说好。
“公主,你先回宫,我和清乐兄留在这儿,不会出事的。”刘长赢又高喊了一句。
闻言,天香垂下眸子,轻声道:“我、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
“人的一生便是在不停的离别中重逢,就像你我分别这么多年,不一样也再次相遇了吗?”冯素贞的声音虽然清冷,但却又柔和万分,像是无论天香会如何选择,她都会包容着她,且理解她。
“他是我父皇……”
“他毕竟是你的父皇,回去吧。”冯素贞体贴的没有让天香说完。
天香抬眼,见冯素贞双眼里似有水光,盈盈脉脉的,攒动着温柔的月华。
两人相视了一会儿,天香手抚上衣领,从中拉出一条红色的绳,然后双手将绳解下,放在冯素贞面前,对她道:“这上面的两个金铃,你一个我一个。”
两颗拇指大小的金铃,映照着明亮的月光,闪动着光芒,可以瞧见上面细密的纹路和精湛的做工。
冯素贞拿起一颗,里面的圆珠撞到壁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不由问道:“为何要送铃铛?是为了辟邪吗?”
天香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当初冯素贞为何要花大力气把好生生的一个金簪融成两小颗铃铛?虽然有自己失了一魂的原因,但以冯素贞的性格,绝非只因这一点。
“这两颗里面都有你我的名字,不是单一的人名,是你我二人的。冯素贞,我希望,每一次铃铛响起的时候,你就能想起我来。”天香说道,当初冯素贞未解释过原因,但天香想,自己应猜对了冯素贞当初的心意。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藏在衣内深处的铃声,在走遍天涯时听闻,总能让心脏抽搐,让肝肠在断上几回。自我折磨,也不愿解下来,心里存着微乎及微的希望,万一哪天,她能听出这铃声,而循着声音找到自己呢?
金灿灿的铃,在冯素贞手中摇了两下,冯素贞勾起嘴角笑道:“这个声音可能不足以抵消我对公主的想念。”
“冯素贞……”
“公主,你来始安县也有段时间了,我还未带你去感受这里的秀美山水,你可愿现在与我秉烛夜游一番?”
天香不知道冯素贞的思绪怎么从回不回京跳到夜游漓江的,不过……
“好。”——只要是与她,便不会有不合时宜,所有的一切都万分适宜。
东方胜见天香和冯素贞从院里走出来,对天香道:“公主,行程不得拖延,末将明日一早来接你回京。”说罢,留给她们一道背影,也不等任何人说话,径直离去。
“这个东方胜,脾气愈发古怪了。”刘长赢看着东方胜远处的身影,嘟囔着说了一句。
如今所有的一切人和事,都不在天香所了解的范围内,而她也鲜少再回忆前世。对她来讲,那得到一切又失去一切的前世,就像一场梦,与她已经无关了。她要把握的是今生,是冯素贞。
拒绝了刘长赢、孙清乐以及岳素同游的请求,冯素贞带着天香上了一艘停靠在岸边的小船上,动作熟练的将长篙一撑,只载了两人的小鱼船便轻快的留下一道划开的水迹,往湖中滑去。
月光下的湖,黑漆漆的像隐藏着怪兽,随时准备翻起吞下可口的食物。于是天香将船上的油灯点燃,挂在船头,好驱除周边莫名的寒冷。
冯素贞撑了一会儿船后,将长篙放在船沿上,放好后,与天香面对面坐下,神情轻松且惬意。
“公主,始安县最著名的便是这里的山水了。与巍峨的黄山、险峻的泰山不一样,这里的山秀美多姿,像温柔的女子,静谧的站在湖边,等着一未归人。”
天香知道这里的山水很美,之前她一心扑在冯素贞身上,忽略了身外之物,此时冯素贞说起,她才依言环顾四周,道:“宫里有一个‘玉清湖’你知道吗?我听说,就是参照这里的山水修建的。”
“难怪这里留不下公主。”
天香回身看向前方发带轻扬的冯素贞,叹了口气,说:“你明知道,我只想呆在你身边,不管是风景优美还是环境恶劣之处,只要你在,与我而言,在哪儿都无所谓。”
“你希望我假扮你的驸马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令天香愣了愣,一时到未能回答。
“虽然我并不愿去了解你的驸马,但是他们……”冯素贞顿了一下,“驸马的同僚大人们,都说我与你的驸马长相相似,所以也希望我能同那位牺牲掉的驸马一样,为国竭尽忠诚。你呢?你是不是也同样希望着,在我身上找到驸马的影子?”
这一段话,冯素贞就差直接说出——公主,你是否祈盼着我做驸马的替身?
“你不是任何人的影子……”天香急切的说出口,可是真相她又无法解释,比起所谓的真相,冯素贞的性命是高于一切的。
听到天香的回答,冯素贞宽容的笑了笑,伸手从深色湖水中掬起一捧水,看着水从指缝间又流入湖水中,道:“公主,你知道吗?我除了不想做驸马冯绍民的影子去京城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令我无法做下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