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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以卿的神色便更柔和了,她走到沈望舒面前的坐席坐下,简单将中军帐中的对话与沈望舒说了一遍。末了说道:“我说的是实话,此来也非恶意,只是行军打仗不比寻常,卫大将军心里恐怕多少还有猜忌。咱们之后需得小心些,等此间事了也好少桩心事。”
沈望舒听完点点头,认同了她的说法。许是提着的半颗心放下,她神情里的疲惫便更浓了几分,一直挺着的脊背也微微弯曲,显然这些天也是吃了不少苦的。
路以卿看得清楚,便道:“现下没事了,阿沈你先去休息吧。”
沈望舒这回没再强撑,嘱咐道:“你说少将军入城去了,晚间他回来你最好去见上一见。”
相比起卫大将军,这三年间路以卿打交道更多的自然还是卫景荣。两人年纪相仿志趣相投不说,路以卿还救过卫景荣的命,如今称句好友绝不为过。
路以卿也是这样打算的,自然答应了,正要送沈望舒去休息,结果帐外却又来了人——卫大将军的亲兵很是细心,注意到了两人连日奔波风尘仆仆,于是又遣人送了热水过来供她们梳洗。这在军中很有些难得,不过两人都没有推拒的意思,坦然接受了。
就是军帐有些不好,帐篷的布料本来就薄不说,军帐的帘子也不比房门可以栓上。于是沈望舒沐浴的时候,路以卿便得在帐帘处替她守着,路以卿沐浴时沈望舒亦然。
一来二去,又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折腾得路以卿也倦了,索性抱着洗完香喷喷的媳妇一起睡。
再醒来,帐篷里已是昏暗一片,外间天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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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路以卿这边抱着媳妇睡得美滋滋,那边卫景荣入秦都也不如想象一般轻松——秦都被围已经十余日了,数万卫家军在城外虎视眈眈,卫景荣作为少将军倒没人敢将他扣下。可也只是如此了,秦国的国君打着议和的名义将他迎进城来,可说的却都是敷衍之词。
卫景荣不好敷衍,秦国许诺说他们退兵之后,会送上大笔金银。卫景荣便问具体有多少,对方支支吾吾报个价,他不屑的撇撇嘴,张嘴便翻了十倍。
秦君当时听得青筋都爆出来了,可最后也没开口将他如何,反而开始讨价还价。
卫景荣便明白了,秦国现在底气真的不足,哪怕他漫天要价,他们也不敢当场翻脸。他心里稍安,刚决定咬着那天价不松口,结果秦国人又来了一个恶心人的损招——他们将三年前被送来和亲的那位公主请来了,哪怕明知对方不是什么正经公主,可皇帝认下之后便也是君臣有别。
但凡卫家军对梁国还有几分忠心,便不能不认这位公主。
卫景荣没什么忠心,只有一颗蠢蠢欲动想搞事的心,可时机不对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因此礼节是不能不行的,软话是不能不说的,可到嘴的利益却不能少了半分。
如此折腾了一整天,卫景荣来秦都除了一顿饭什么都没捞着,简直是身心俱疲。等到天色稍晚他也懒得再纠缠,领着随从拍拍马屁股,又从秦都回军营去了。
卫景荣回到营中第一件事,自然是去主帐那边与卫大将军通禀,说这事恐怕有得磨。
正事说完,卫大将军才道:“路以卿来了。”
卫景荣一听眼睛就亮了,感觉溺水的人一下子就抓到了浮木:“小路来了?她来得正好,明日便让她跟我一起入秦都去吧,那些人实在太难缠了。”
秦国朝堂也有汉人,也有文官,耍起嘴皮子来实在不是卫景荣这个武将能比的。而且对方一群说他一个,今天一天下来,卫景荣感觉比打仗还要累。可路以卿就不同了,她商贾出身最擅与人打交道,西凉城初建时那么多外来商贾,也是她一一应对才有今日的。
在卫景荣看来,路以卿做商人实在有些屈才了,她适合管理内政。哪怕如今还有欠缺,可她还那么年轻,再历练几年或者找个人教上一教,绝对是个人才。
卫大将军不否认这一点,不过防人之心总还是要有的,哪怕双方本是盟友。于是便将之前路以卿对他说的那些理由说了,末了问儿子道:“景荣,你觉得她说得几成可靠?”
卫景荣只想了想,便道:“八成。”
卫大将军有些诧异,又看卫景荣笃定,便问:“你知道些什么吗?”
卫景荣知道得确实比卫大将军要多,心里也比卫大将军更信任路以卿——且不提双方交情,三年前他也是亲自陪同路以卿见过祭司牧仁的,后者那句“灵魂有问题”他也一直都记得。只那是路以卿的**,他不好与旁人说,也不好去问当事人。
当然,除了当年听见的只言片语外,还有件事是旁人都不知道的。那便是三年前祭司牧仁之死,根本不是他想不开自杀,而是卫景荣私下里动的手。
卫景荣这人很敏锐,尤其在生死边缘走过一遭之后,他对旁人的善恶便有一种天然的直觉。他直觉牧仁不是好人,一见面就能冲路以卿下黑手的人,也不必期望他是什么好人。所以无论他与路以卿说了什么,肯定都是憋着一肚子坏水的,更别提祭司本就有着旁人无法想象的神秘力量。
路以卿能够养活整个卫家军,卫景荣便不可能放任她出事。于是在最初的后悔过后,卫景荣索性选择了釜底抽薪,不管牧仁有着怎样的打算,他把人杀了就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