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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泱掏出自己的Kindle,随便点开了一篇名著看。轻欢用余光看她的Kindle,想到了自己之前在那保护壳夹层里看到的书信,心里腾地一揪。
从这一世认识南泱开始,南泱就一直拿着这个Kindle,似乎是常年随身携带。她就这么把最痛苦的回忆放在了自己的贴身物品里,仿佛要无时不刻地揭自己的伤疤。
“师父一直带着我的遗书?”轻欢用极浅的语调问。
“这是你留给我的东西,我当然要带在身边。”南泱合上了Kindle,拿起来和轻欢晃了一下,主动说起了往事,“古代的时候,我把它和银票一起放在贴身荷包。民国那会儿,战火纷乱,就缝在旗袍的衣襟里。现在的时代太平了,就夹在这儿,有时候看书累了,也方便拿出来想念你。”
轻欢觉得自己又有点想哭了,强忍着鼻尖酸涩,掩饰般浅浅一笑:“那师父看我遗书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呢?”
南泱沉思片刻,唇角微挑,嗓音平缓:“我在想,要是可以亲耳听到你同我说这些话就好了。”
轻欢的睫毛一颤。
南泱顿了顿,续道:“你走了以后,我总是很想你。想你的时候就拿出那封遗书看,看着看着就会想,要是可以亲耳听到你念出这些话该多好,字里有你的温度,但这种温度毕竟是想象出来的,想象出来的东西总会被磨平,真切的声音却是磨不平的。”
轻欢咬住唇,半晌,极轻地问:“这就是你选择录语音遗嘱,而不是写纸质遗嘱的原因吗?”
南泱垂下眼,沉默片刻,简单地嗯了一声。
轻欢不甘心地捏住她的食指,盯着她,好像还想听更多的解释。
南泱勾了勾唇,温软地看向轻欢,回握住她的手。
“我想,如果我真的死了,或许你也会和我一样,想要听听我的声音。”
轻欢眼底一恍。
她对她的温柔与体贴,不仅细微到了遗嘱里每一栋房子的产权证、每一辆车子的品牌和型号、每一份资产的圆角分,还细微到了承载遗嘱的形式。她似乎恨不得把所有的爱都化成蜜、掬成浆,呕心沥血地涂在每一个赠与她的礼物中。
她甚至把遗体的处理权都交给了她。
三千年前,轻欢对她说,把我火化成灰,骨灰你带在身边。
三千年后,她对轻欢说,我的遗体,归你所有。
把骨灰带在身边,太折磨了。把尸体埋入地下,又太想念了。如果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那就把选择权交出。
你要我陪伴你,我就永远陪伴你。你要我安息,我就永远安息。
在轻欢恢复不完全的记忆里,南泱总是对她淡淡的,笑也是淡淡的,责备也是淡淡的。她一直以为,在三千年前,南泱对她没有那么爱,或许是因为这人性格实在太闷了,又不爱说话,就算做了一些事也绝不会主动邀功。可如今细想,南泱的爱,从来都不比她少。
或者说,这世上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爱得比南泱更深了。
这种清冷的女人就是这样,不轻易允许别人进入自己的世界,可一旦那人走了进来,那么此后一生,必将永烙于心。她何其有幸,走进了身边这女人的世界,成为了她三千年来的唯一。
要不是眼下在飞机上,轻欢简直想把南泱按到床上,好好地亲一亲她。
特别想亲一个人的时候,眼神是不会说谎的。南泱注意到了轻欢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目光,灼得吓人,她不禁往后坐了一点,还扫视了一下前后的人。
“师父怕什么?”轻欢柔柔一笑,眼尾都在发红。
怕你扑上来。
南泱当然不会把这话说出来。
轻欢收敛了一下自己眼底的情绪,勾起南泱的胳膊,俯过去蹭了蹭她的白衬衣,“睡会儿吧,醒了就到曼谷了。”
“嗯。”
南泱抬手摸了摸轻欢的卷发,闭上了眼。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睡了一段时间。
飞机进入平流层后,半夜轻欢模糊醒来,想上个厕所,小心地松开南泱,解了安全带朝洗手间走。
洗手间有人,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五分钟后,洗手间的门打开,里面的明晚澄脚迈出一半,手还攥着门把手,眼底有点诧异:“咦,师父也上厕所?”
“嗯,是啊。”轻欢温和地笑了笑。
“那你上,我先回去了。”明晚澄点点头。
她才走出两步,轻欢却又叫住了她:“阿澄,等等。”
明晚澄回过头来,“怎么了?”
轻欢靠在洗手间门的旁边,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后,道:“我们聊两句?”
“你不是来上厕所的么,不急呀?”明晚澄和以前一样,自然地调笑她。
“不急。”轻欢换了个姿势站着,斟酌片刻,“嗯……我就是想问问,你和小轶,究竟还……”
“她不是说了么,她已经决定要结婚了。”明晚澄斜靠在轻欢对面的墙上,唇角浅浅地勾着,“我与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恋人关系,搭档而已。她单身的时候,我可以依着自己的想法黏着她,现在她有了未婚夫,我以后肯定也会和她保持距离。师父你不用担心,我没事。”
轻欢沉吟须臾,叹了口气:“好吧,你要是真有事,一定要和我与你老祖说,我们都算你的长辈,一定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