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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贵妃娘娘请了戏班子来演影子戏,你竟也不去看。”穆落落摇着团扇,面前的琉璃壶里泡着朵朵金菊。
“衍庆宫的戏,从立太子那日起,便没有停过,又有什么好看的。”苏清婉睁开眼,意味深长的瞥了穆落落一眼“还不如在这里讨个清静。”
穆落落笑着摇摇头,低头看着尚且一片空白的宣纸“第三扇屏风,是竹,什么样的竹?”
“白雪红梅,空谷幽兰,疾风劲竹,寒霜傲菊。”苏清婉用手中团扇轻轻敲了敲鼻梁“疾风劲竹,最能体现绣娘的技艺,屏风无风而观者感其凉意,远比谷空花独立难得多。”
“你倒是会偷懒,将那寒霜傲菊留给自己。”穆落落笑着将团扇放下,提狼毫蘸墨,却不知如何下笔。
“寒霜不见白,亦是不易。”苏清婉扬眉,撒娇道。
穆落落笑着摇摇头,终于是在狼毫落墨前落笔。
“过些时日,我瞧着依往年惯例,理应去汤泉行宫秋猎,此番可要同去?”穆落落头也不抬的问道。
“自然是要去。”苏清婉提壶斟茶,端起微抿“据说行宫外深山中,有一处汤泉妙不可言,自然要带你去瞧瞧。”
“深山之中,你又是如何得知的?”穆落落停笔抬眸,一瞥之后复又低头。
“上次秋猎,兄长有幸伴驾,此处汤泉便是他寻得的。”苏清婉瞧着砚中墨所剩无几,便伸手拿了墨锭研墨“一说对养气补血极好。”
“那到还真该去瞧瞧。”穆落落应道。
“你说我用见不得人的手段争宠,那你倒是说说,我是用了怎样的手段?”
“你!那些个下三滥的手段,我可说不出口!哪像你,不知羞耻!”
“哪里就下三滥,我夜半梦魇是真,腹痛难忍也是真,此乃人之常情,怎得到你嘴里便是下三滥了,难不成,吴姐姐是仙女下凡,不曾生病染疾?”
“你!当真是伶牙俐齿,这般会颠倒是非黑白,宫中何人不曾梦魇,何人不曾腹痛,怎得偏偏你不见陛下不见好?”
“两位妹妹少说两句罢!”
“那也是赶巧儿,若是明儿,吴姐姐梦魇腹痛,陛下探望,吴姐姐便也是下三滥手段争宠了?”
“我定然是不会如同你一般,嚷嚷的阖宫皆知!”
由远及近的喧哗声,让穆落落不由得蹙眉,原是画的好好的墨竹,也顿时没了心思。
“潇潇心善,偏生这宫里愈发没了规矩。”苏清婉放下墨锭,起身走到翠竹旁,拦住正欲去呵斥的堇青“莫急,左右闲来无事,听听瞧瞧,也算是解乏。”
幽篁亭四面环竹,从外往里瞧不见人,从里向外却是看的一清二楚,苏清婉如此一站,便瞧见吴美人、房美人与舒宝林三人。
“只怕是,就算吴姐姐嚷嚷的阖宫皆知,陛下也不会去看姐姐一眼,出糗的还不是吴姐姐你自个儿。”舒宝林嘴角轻勾,抬手扶了扶发髻,上头插着皇帝新赏的白玉簪子。
“放肆!小小宝林,竟敢口出狂言!”吴美人自然是将她的心思看在眼里,抬手欲打,却被房美人拦住。
“吴妹妹莫要冲动!”房美人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偏生是生了一张笨嘴“舒妹妹也少说两句罢,现如今是在宫里,可不是什么肆意言语的地方。”
“哼!”吴美人愤愤不平的放下手“房姐姐,你就是性子太软些,才让这些小门小户出来的东西凭白的欺负了去。”
“这吴美人,虽是常州人士,性子却是十足十的刚烈。”苏清婉目不转睛的瞧着,低声同身旁的穆落落道。
“还说人家,难道你与她不同?”穆落落笑道。
“我与她自然是不同,我出自将门,性子刚烈原是祖辈武将义气的缘故,吴氏之父乃常州刺史,文官家室,能养出这样的女儿,也是罕见。”苏清婉回道。
“我倒是听闻,吴氏嫡母原是江湖人士,遇了吴大人方才敛了性子。”穆落落道。
“哦?”苏清婉笑着扬眉“那倒也是奇女子了。”
“你说谁小家子气!”舒宝林最恨别人提及她的身世,吴美人此话也算是触了她的霉头。
“我说的是谁,谁心里清楚!”吴美人怒视回敬“到底是妾室生养,想来定是你嫡母无能,生母妖媚,才养出你这般不知礼模样。”
“你是嫡出嫡养,也不见你何等的有教养。”舒宝林嗤笑一声“还不是在这里大呼小嚷,难不成,这便是你说的大家户的仪态?”
“你!”吴美人一时气结,指着舒宝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陛下能到我屋里去,说明陛下疼惜我,若是房姐姐深得圣心,我便是喊破了天,陛下也断然不会去我屋里。”舒宝林见着吴美人语塞,一时洋洋得意起来“一朝入宫,嫡庶出身又有何区别,入不入陛下的眼才是要紧事。当今皇后娘娘亦是妾室生养,宫里眼明的人皆可见帝后情深,上清宫的那位,身世倒是显赫,还不是被撤了牌子,徒有妃位虚名罢了。”
“皇后与本宫如何,尚且轮不到你置喙。”苏清婉扶了堇青的手,自竹林间转出,面若冰霜。
三人闻声大惊,急忙半跪见礼“妾等参见淑妃娘娘。”
苏清婉也不令她们起身,只居高临下的瞧着“皇后贵为中宫,本宫是陛下亲封的正一品皇妃,岂由尔等随口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