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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扉拍她肩膀,给保姆一点安慰:“阿姨放心,都会好的。”
张阿姨点了头,张罗着给颜扉倒水,颜扉坐在老头旁边,灯光里,老头听见响动悠悠转醒,颜扉对他笑一笑道:“徐总没事儿,叔叔放心。我都说了,你们俩都硬硬朗朗,活到100岁。”
老头睁着眼眸,有些虚弱模样,终是嘴巴张开又合上,似乎在努力的发音。
颜扉把头凑过去,何雪言她爹的音节终于传入她耳中。
“雪……言……”
颜扉喜出望外,激动地抓他的手:“叔叔,你能叫她的名字了!你在恢复!那个医生真有用吗?你在恢复!”
然而耳边仍是单调的声音,老人重复喊了一声女儿的名字,颜扉点头嗯嗯道,雪言要是知道你在恢复,肯定会很高兴。叔叔你别着急,慢点说。
老人却说不出任何来,眼睛里蓄满眼泪,咸苦的泪水顺着皱纹往下蔓延。
颜扉一瞬间又悲从中来,只得安慰他:“你的妻女都好,她们都好,这些年辛苦你了。雪言常觉得对不起你,所以非要守在你跟前,她最爱你了,所以你要好好恢复,等她回来了,看见你好些了,一定很高兴。”只有你好些,那时候她就真的解脱了……
老人拼命点了一次头,耗尽力气般,再做不出其他动作。他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只能闭上眼,把苦难的泪水重新含回混沌的双眸,他在无能为力中继续沉默。
颜扉陪在病房待到快要天亮了,沈素玉敲了病房的门,张阿姨把门打开,沈素玉来拉了颜扉的胳膊,把她拉到楼道上,对着颜扉道:“领导给我回电话,说雪言的身份证购买的机票是落地在贵阳,其余就没有找见了。你知道她为什么去贵阳吗?”
“贵阳?雪言没有去过那儿啊,难道是去旅游?”颜扉没有关于这些的记忆,她搜肠刮肚也没想出来为什么何雪言买了机票去贵州,她以为何雪言会走得更远一些,即便不出国,也是到了更南方的地点。
“大冬天,去旅什么游,查不到她入住任何贵州酒店的信息,就算是旅游,她总得找个地方落脚吧。”沈素玉分析起来,又鼓励她:“你再想想,她跑那地方干嘛去了?贵阳有什么,让她大冬天抛家弃口的非去不可。”
真是有点懵,颜扉一筹莫展,她从未听何雪言提过,她和贵州这个到处是山的地方有什么交集,想了半天也没结果,心里隐隐有些难以言说的预感,她的心口发疼,去避免这种预设。但还是毫无办法的拨通了白霖羽的电话。
薄雾冥冥,冬季的一个早晨,她给情敌打了电话:“白老师,我想问你个话。”
“怎么了?”白霖羽刚刚睡醒:“是工作的事吗?”
颜扉从来不认为自己输过,但这一刻似乎有些拿捏不准:“你是不是和雪言去过贵州?”
“她找你了吗?”白霖羽从床头撑起来些,有些焦急:“她是说她在贵州吗?”
“你们去过吗?”颜扉问了话。
白霖羽点了头:“我很久以前带她去山区支教过,我和她在哪儿呆了一个暑假。”顿了顿,迫不及待:“她是去贵州了吗?”
颜扉不知道再说什么,内心空空荡荡,像打牌输干净的赌徒,只能故作轻松道:“她飞机落在贵州了,走后当天的事,现在在不在贵州没人知道。但是你要去找她,一定得找到,她姐夫把她家藏画偷偷倒卖了,卷钱带小三跑了,她姐姐欠了人三千万外债,把徐总气病了,重症昏迷刚刚抢救过来,还在危险期,随时可能撒手。她就是万般看不开,也得先回来。”
白霖羽掀开被子,急急忙忙找鞋:“我去找,我这就去!”顿了顿,抓着电话:“走吧,咱们一块走,一起去找她!”
“你去吧,我再不能去了。她等得不是我。”颜扉说完就挂了电话,她是有些累坏了,侧头看着沈素玉,眼泪止不住就跌下来,她终于像18岁失恋那样又体味到那种绝望的感受,她得承认老天并不偏爱她,她是亿万个人里特别普通的倒霉蛋,除了长了一张精致的脸蛋,其余时候并无特别之处,她只能心碎的吐出实情:“玉姐,这都是我自作多情,何雪言一直爱的都不是我,从来不是。我以为是我,我以为是……”
长得漂亮的人是不是都有那么一些自以为是,总以为事情就该是那样。
第62章
大巴车还有些摇摇晃晃,白霖羽的眼眶周围有些酸痛,她收到颜扉的消息,心中一时沉沉浮浮,打开手机用软件买了最近的机票,只随身带了钱包和围巾就往风雪里跑。深夜的机场大厅仍然有些乱糟糟,让她想起当初去法国时候的场景,她在别人眼中的风光似乎更像是逃难。
她也说不清这样的感觉,那种落荒而逃的恐惧时刻萦绕着她,生怕一不小心被人知道了什么机密,从而羞愧难当,再也做不了主。熹微的晨光照耀,大巴车已经开往那最偏远的乡镇。在抵达这一程时,不论如何,她应该忘记前事,无论如何,她是不希望来不及说我们重新开始,就先告诉何雪言那家伙,你妈妈重病快离世了。
天光一点点亮起来,这儿的山很有些特点,一个个馒头般立在远处,已是隆冬仍有些许翠色点缀,她忽而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来过这里,那时候何雪言就坐在她身旁,那少女纤细敏感,与人说话虽有些冰冷娇蛮,但眼神里那种小鹿般的惊慌总是不经意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