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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平时都是红染做的,今日这气氛实在是古怪。绿澜回头看了看满面寒霜的红染,只见她匆匆低下了脑袋,身子轻轻颤着,似是哭了。
燕缨眉心一蹙,似是听见了红染强忍的哭声。
绿澜急忙提醒道:“红姐姐,别……”
红染也不是傻子,小郡主突然待她这样,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再清楚不过了。红染吸了吸鼻子,她对着小郡主福身一拜,“郡主,奴婢去请楚大夫回来。”
“嗯……咳咳。”燕缨点头。
红染跑出【春雨间】的时候,连伞都不敢拿。
“伞……”绿澜还来不及说完,红染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她转过身来,端起汤药在小郡主身前跪下,舀起一勺,吹了吹,喂给了小郡主。
燕缨闻到药味,本能地皱了皱眉头,她小小地喝了一口,入口虽然苦涩,却比平日喝的苦味要少了许多。
也不知是不是酥糖的缘故?燕缨突然笑了笑,张口把这一勺药都喝了下去。
绿澜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看见的。平日里小郡主吃药简直痛苦,一碗汤药几乎是一小口一小口吃下的,今日一次吃了一大口,竟没见她扭紧了眉头叫苦,实在是奇怪。
很快地,绿澜伺候燕缨把药喝完了。绿澜把药碗放到一边,她把床上的白绸拿了起来,本想给小郡主重新系上,谁知小郡主捂了自己的双眼,摇了摇头。
“今日不系了。”
绿澜点头,“诺。”
“绿儿。”燕缨又道,“别动。”
绿澜哪里敢动,只能乖乖地跪在燕缨面前。
燕缨伸手抚上绿澜的脸侧,绿儿的脸很圆,甚至还肉嘟嘟的,她缓缓问道:“拂儿跟你一样是圆脸么?”
绿澜如实答道:“不是,楚大夫比奴婢瘦。”
燕缨缩回了手来,唇角一扬,喃喃低声道:“果然。”
“郡主?”绿澜听得一头雾水。
燕缨含笑循着雨声的方向望去,虽然看不见外间是怎样的春色,可她知道,这回遇到的这位医女很是不同。
春暖花开——是寒冬过后,冒出的“生”的希望。
这边楚拂执伞来到了秦王妃休息的殿外,她走入檐下,收起纸伞放到一旁,微微整衣,站在了殿门口,恭敬地对着里面福身。
“参见王妃。”
秦王妃双手合十,正在白玉观音前虔诚祷告。听见楚拂的声音后,她继续将经文诵完,才睁眼起身,“楚大夫,请。”
她示意楚拂入内,又给贴身婢女递了眼色,命她领着其他婢女退下。
楚拂坦然走入殿内,并不急着按秦王妃的意思坐下。
秦王妃眉梢一挑,重新上下打量了一番楚拂,提醒道:“阿缨身子病弱,还请楚大夫医治之时,多些‘小心’。”
楚拂轻笑,“民女是医者,只救人,不害人。”
秦王妃自忖,她本就不是大燕的医女,医治法子与大燕医者不同也在情理之中。今日听红染密报,得知楚拂用针刺了阿缨额头,她是关心则乱,所以才忍不住唤了楚拂来提醒一二。
“王妃若不信民女医术,亦或是只想民女做个大陵来的说书人,民女可以现下就离开行宫的。”楚拂淡淡地又回了一句。
秦王妃轻咳两声,笑道:“一场误会罢了,楚大夫不必放在心上的。”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今日给阿缨细诊之后,可有什么医治的新方?”
楚拂看她也是担心爱女,她抿唇淡淡笑了笑,拱手道:“回王妃,郡主双目失明,恐是积毒所致。”
“毒?”秦王妃紧张地捏紧了拳头,“阿缨怎会中毒?”
楚拂徐徐道:“经年服食汤药,体内必有积毒。”顿了一下,楚拂还是开了口,“刘太医的方子太烈,虽是对症下药,可郡主的身子经不得这么烈的药性,所以民女斗胆,给郡主换了方子,辅以药浴散毒,或可给郡主延寿数月。”
秦王妃激动地看着楚拂,“或可?”
“医者也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楚拂说得极为平静。
这样波澜不惊的气度,竟只是一个江湖医女?秦王妃暗暗生疑。
正在此时,红染淋得半湿,来到了殿外。
“王妃,郡主命奴婢来请楚大夫回去。”红染带着一股鼻音,也不知是着凉了,还是委屈了。
秦王妃倒是乐了,她笑起来的样子,与小郡主几乎一模一样。
“看来阿缨是认准你这个大夫了。”
楚拂心湖一皱,这句话本来寻常,可入耳之后,楚拂脑海中瞬间闪过临行前小郡主对着她勾的那三下小指。
“我等你。”
倒是奇了,小郡主见过名医无数,为何偏偏就信了她一个呢?或许,只因为初见合奏的那一曲,知音人能从中听出一个“春”意。
小郡主想活下去,楚拂想心暖,她与她都在等一个寻觅多年的“春暖花开”。
“民女告退。”楚拂恭敬地给秦王妃行了礼,退出了殿来。
她拿起了纸伞,撑起从红染身边走过,走了好几步,蓦地停了下来,对着红染招手道:“来。”
红染本来心里委屈极了,今日她挨小郡主一番怨恼,是因为楚拂;如今楚拂见她淋湿的发,又视若无睹。
她强忍着心底的怨怒,咬咬牙准备跟上楚拂,哪知楚拂竟会回头对着招手,唤她一起共伞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