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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收拾奶奶留在医院的东西,祝苗拿走了那织了大半的毛背心,其他他都没碰。
奶奶的后事,祝苗并没有什么发言权,他只能跟在叔叔婶婶后面打下手,折腾了很久。不过奶奶最后的一身衣服是他选的,叔叔婶婶都不知道奶奶最喜欢哪套衣服,他知道,是带着红色花的那套。那是祝苗以前给奶奶挑的,奶奶很喜欢,但怕太花哨了一直不太敢穿。
一切折腾完已经入了夜,叔叔婶婶要回家了,祝苗没有跟着他们。之前奶奶在的时候,他还勉强管那儿叫家,现在奶奶不在了,他也就没有家了。
他要走,叔叔还在那儿欲言又止:“祝苗啊,你要不……”
婶婶掐了他一把,堵住他的话,抢先说道:“出殡那天早点来啊。”
祝苗点点头,没在意,转身走了。
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不大,真的就如牛毛一般,细细地洒下来。祝苗没有躲避,只是把书包从背后挪到身前包着,因为奶奶给他织了一半的毛背心装在了书包里,怕淋湿了。他拖着脚步走回去咖啡厅,远远地见到咖啡厅已经关灯打烊了。
祝苗身上有钥匙的,但他觉得里头黑漆漆的,就算进去了也是静得可怕,再说了,他一路走回来,已经累坏了,仿佛全身力气都已经用完了。
店门前的木长椅被雨浇得湿了,祝苗顾不上嫌弃,一屁股坐下去,浑身都泄了劲。他弓着背坐,抱着旧书包,他身后是关灯无人的咖啡厅,冷清得拒人于千里之外。路灯只照亮一圈,对一圈距离以外的黑暗无能为力。
路上行人形色匆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地,祝苗却很迷茫。
突然,远处传来了摩托车的引擎声,祝苗被摩托车的头灯照得眯起眼,他愣愣地抬头,发现一辆纯黑色的摩托车停在他面前,车身锃亮,引擎的轰鸣像野兽低吼。
项澍停好车一条腿支着,摘下头盔,甩了甩头发。一柠不高,项澍的摩托车和身量娇小的她比起来有点太大了,她下车的时候有点笨手笨脚,摘下来的头盔挂在车头上,头盔把她本来就蓬松干燥的头发压得更像一把大扫帚了。
祝苗眨眨眼,傻乎乎地说:“晚、晚上好……”
一柠一句话也没说,面无表情,走过去照着祝苗的脑袋拍了一巴掌,力气还不小,打得祝苗捂着脑袋小声叫。项澍从兜里掏出手机,点开给祝苗看,屏幕上显示他给祝苗打了二十几个未接电话。
祝苗摸出自己屏幕碎成蜘蛛网的手机给他们看,低着头说道:“对不起……”
一柠没说话,项澍指了指店里,说道:“我先送她回家,你开门进去等着。”
祝苗乖乖地点头,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啪”地把灯打开。柔和的黄色灯光像潮水一般把整个空间灌满,猫居然没进笼子里,全部探头探脑,睁着圆眼睛打量进门来的祝苗,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项澍进门来,绕到吧台后面打开冰箱,倒了杯牛奶,用意式咖啡机的蒸汽快速加热了,放在吧台上,说道:“我回来之前喝完。”
祝苗还是只有点头的份儿。
门外响起摩托车引擎的声音,祝苗抬头看,项澍载着一柠走了。几只猫被牛奶味吸引过来,跳到吧台上,试探着往祝苗的杯子里看。祝苗把它们全部赶下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全部关回笼子里,才下楼。
牛奶太热了,祝苗摸了摸杯壁都差点被烫到,小心地拿在手上,小口小口地喝,烫嘴。
只不过过了一小会儿,引擎声又由远及近地响起来,项澍回来了,祝苗吓得猛灌一大口,烫得眼泪都出来了。项澍推门进来,见他捧着的杯子里牛奶还有大半杯,说道:“怎么还没喝完?”
祝苗少见他有这么严厉不温柔的时候。
项澍皱着眉头,好像一个坏脾气的老师看着不听话的小朋友,他喜欢穿无袖,今天也穿宽松的无袖,衣服前面的下摆塞进黑色工装裤里,脚上穿着马丁靴。不好惹,非常不好惹,祝苗总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打人,有点委屈地说道:“太烫了……”
项澍瞪着他,瞪了好一会儿,泄了气,拿走他手上的杯子,从冰箱里铲了一小块冰,放进热牛奶里,晃了晃,冰块融了,牛奶温了。
祝苗接过杯子,温度正好,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生怕项澍再生气。
“嗝——”
祝苗舔走嘴唇上的奶沫,打了个奶嗝。
第20章 飙车
暖暖的牛奶温暖着祝苗的胃,祝苗觉得浑身都暖烘烘的,疲惫的神经得到舒缓。
“说吧,怎么回事。”项澍说道,“如果你想说的话。”
祝苗把牛奶杯放在吧台上,屁股在高脚凳上挪了挪,眨着眼盯着自己的手指,轻轻地说道:“我奶奶去世了。”
店里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项澍好像连呼吸声都消失了。祝苗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勉强扯起嘴角给他一个“没事”的笑容。但怎么会没事呢,祝苗整个人就像蔫儿了小草,低着头抠手指,头发湿了点雨,蓬乱地支棱起来。
过了一会儿,项澍抬手在祝苗的头顶轻轻拍了拍,收手的时候揉了一把他的乱发。
祝苗吸吸鼻子,不等项澍说话,祝苗马上说道:“我没哭。”
项澍突然站起来,隔着玻璃窗,指了指外面的摩托,说道:“带你兜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