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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不懂这些,卷耳也没放在心上。
“想什么呢。”卷耳松手开口,揉了揉眼睛,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柔哑。
孟庭戈看她如今的态度还算和缓,他眉眼也松下来,“想阿姐。”
卷耳差点呛了一下。
这话从一个男人嘴里对她说出来,卷耳难免有些别扭。
不过经过一晚,她对这个称呼也算是接受了一些,倒是没有最开始的那般惊悚了。
卷耳认真的看着趴在她身边的人。
这是万人之上的帝王,手掌万里疆土,胸存浩浩山河。
他本应是这世间最为虚假复杂的人,可此时一双澄澈眸子里,却干净的令人心颤。
卷耳试探着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凑过去看了他脑后,声音温柔了些,“可还疼?”
那双手怜惜又温软的让人想落泪。
孟庭戈感受着头上的温度,下意识蹭了蹭,声音哑糯,“疼。”
“唉......”卷耳安慰似的揉了揉他的头,那冰凉缎子一般的长发让她有些流连,“起吧,一会儿再让太医给你瞧瞧。”
说完她率先起身,唤了落玉进来伺候梳洗。
“一会儿你再去宣刘太医,让他来给陛下瞧瞧。”卷耳接过落雨手中的帕子,顿了顿,“再去派人告知林相,就说我有事儿与他谈,让他准备一下。”
外臣无诏不得入宫,只能卷耳出去见他,如今孟庭戈还算依着她,是以出宫的手谕倒也不成问题了。
“是。”落雨福了福身。
这几年公主与林相的关系颇为迷离,落雨虽贴身伺候卷耳几年,却也没能想明白,公主是怎样与这位林相结识的。
卷耳穿戴好,回头看了眼费力给自己穿衣的男人,心头一梗。
再放任下去,那锦袍上的金龙就被他扒了。
挥退了落雨,卷耳走过来几步,“我来吧。”
孟庭戈瞳眸清澈涟涟,很乖的松开手。
卷耳给他那一层又一层的华贵锦袍穿好,一边试探问道:“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他歪了歪头,轻声说,“阿木。”
阿木?
这应该是他母亲给他取的名字。
别说,他小时候的样子看着是挺木的......
其实在卷耳的记忆里,孟庭戈这人是突然出现在宫里的。
先帝好色,后宫女人不少,外面的风流韵事更是被百姓在四下编出各种版本。
可这样的一个人,子嗣却单薄的很。
那时朝堂逼迫先帝立嗣的声音越来越响,可先帝的唯一大皇子早夭,许多藩王不免动了‘皇太弟’的心思。
可有一日,不知道打哪儿冒出个已经十二岁的孟庭戈,先帝称是自己的孩子,便直接立为了太子,这才将藩王一切诡计都掐死了去。
而直到孟庭戈十四岁登基,卷耳才走出那座困了她十几年的小院,那时他初初登基,卷耳与他的第一句话,是屈膝跪地,同其他人高呼万岁。
“嗯?”看她不动了,孟庭戈有些疑惑,幽涟妙目盯着她看。
他就算失了智,可声音却也是个成年男人的声音,卷耳离得他太近,这声带着点稚气的男声在她耳边炸开,打断她的思路,也酥酥麻麻的震了她一下。
她晃了晃神,“阿木。”
卷耳唤完,便见那人陡然抬头,“娘......”
“......”卷耳嘴角一抽,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你看着我,我不是你娘,我是.....你妹......不......我是你姐。”
孟庭戈也反应过来,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嗯,阿姐,那阿娘去哪了?”
卷耳给他系衣带的动作一顿。
他娘......死了五年了。
“宫里无趣,她出宫去玩了。”
孟庭戈点点头,“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会回来了。
卷耳不知为何,听着这道有些懵懂的声音,心底有些发酸。
她的幼年是在深宫一处小院活着,每日抬头,只能看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天。
卷耳此刻突然好奇,那时候的孟庭戈是怎么过的。
她转身背对孟庭戈,去匣子里给他寻束发的东西,口中平和道:“过些日子便回来了。”
“嗯......”看她举着冠冕要往自己头上戴,孟庭戈下意识退了一步。
“怎么了?”卷耳一顿。
他比卷耳高了一个头不止,孟庭戈蹙眉低头,轻声商量道:“阿木可以不带这个么?”
他看着这东西,总觉得看到了一个很厌恶的人。
卷耳点点头,把怀里冠冕放回案上,“不带也好,反正这几日休沐,没有朝会。”
说到这,卷耳话语一顿,“我一会儿出去一趟,你乖乖呆在这里,我让福泉陪你,可好?”
她姐姐的角色适应的很快,这语气就是哄孩子的语气。
孟庭戈摇头,“不好。”
“......”
卷耳深吸一口气,“阿木,你要听话。”
你要听话。
孟庭戈一僵,脑海里瞬间掠过许多光影。
口中发霉的糕点,被绑住手腕抽打的疼痛,还有那一处昏暗的栖身之所。
卷耳似乎发觉这人......在发抖。
“怎么了?”她上前一步,手贴在他额上,“不舒服?”
他张了张嘴,最后垂下头,轻哝,“那我,我在这等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