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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他们发现了狼族迁徙的痕迹,怪物林里的食物越来越少,它们做出这个决定在意料之中。
那天晚上,平安站在山洞外,抬头看着圆圆的似银盘的月亮,沉默不语。
就像是人的一家兄弟姐妹没有离别,乍然离开,总会有几分怅然。
平安。rdquo;
身后是女子轻软的嗓音。
平安循声转头看去,发现骆音倚在山壁上,整个人沐浴在银色的光辉里,一双桃花眼点缀着星星点点,仿若将阳光揉碎洒在湖面上,潋滟生辉。
他一见她,就忍不住弯弯嘴角。
mdash;mdash;她是他新的家人。
平安回过神来,伸手想摸摸兔子耳朵。那兔子鼻尖动了动,一使劲从骆音手里挣脱开,警惕地注视着平安,随时准备逃走。
他身上沾染的鲜血的味道,让它感到惧怕。
平安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隐约觉得,自己是回不去了。
骆音见到了,用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笑了笑:没事。rdquo;她极其自然地摸摸他的头。
虽然种族抛弃他,兔子厌恶他,但是骆音喜欢他呀。
他收起了利爪,藏起了尖牙,装作无害的样子,讨她的欢心。
她也会,永远永远地在他身边吧。
一日的功夫,就把东西收拾妥当。
mdash;mdash;事实上,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差不多在一年里都用完了。她只把几张银票塞进衣服里,再用小包袱装上几瓶金疮药和防虫粉,还有几套衣服。
兔子也不便带出去养着,她就让它留在怪物林。
骆音带着平安,走在熟悉的路上。
想起一年前的自己,提着大大的包,义无反顾地就来到怪物林。不知名动物的嚎叫,虫鸣,夜夜伴她入眠。她爬树摘果子,弯腰背着背篓采蘑菇,钻木取火,熬制野菜粥。
逍遥自在。
她时常自言自语,后来捡了个平安,就对他说话,虽然他可能听不懂。她怕一年不说话,就会忘记怎么说。
就这样日复一日,眨眼间,一年就过去了。
她心里还在唏嘘感叹,就见平安率先走下崎岖陡峭的山路,然后回身朝她伸出手。他长相清秀,眼睛秀气,黑玉一般的眼珠纯洁无辜。
骆音拉着他的手下去。
这不是骆音教给他的,是他自己这样做的,后来,就成了习惯。
有时候骆音在想,如果平安没有被狼掳走的话,一定会成长为一个善良懂礼貌的好孩子。
立春之后,路边开着五颜六色的稚嫩的花。
平安一路走走停停,不时地低头,似乎在做什么挑选,终于下定决心,采摘了一朵有着大大五瓣的紫色花,然后学着骆音曾经对他做过的那样,轻轻放在骆音的耳侧。
指尖触碰到她温热的耳畔,平安就收回了手,然后盯着她的脸,满意地笑起来。
他笑起来格外好看,纯洁无暇。
骆音也跟着笑起来,随后有丝淡淡的担忧,也不知道他回到人类世界,该怎么生存。
一切只能慢慢来。
到达扬子村后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按照村民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此刻他们应该已经歇下了。
骆音拉着平安快速走着,希望能在扬子村找一户暂且安顿,天亮之后再去找平安的母亲。
然而天不遂人愿,才刚刚走到一半,一道响雷划破天际,黑沉沉的乌云聚拢在一起,似乎酝酿着一场大雨。
平安极其害怕雷电,当即身体一缩,使劲地握着骆音的手。
眼睛仓皇无措,像是受惊的幼犬。
别怕。rdquo;
骆音安慰道。
他抿紧了嘴唇,虽然心理表现出强烈的抗拒,但依旧牢牢地站在原地,依赖地望着骆音。
夜幕之下,绵绵的雨点落下来,很快就把头顶打湿。平安伸出手,笨拙地当作伞,仗着身高优势,盖在骆音的头上,护着她,自己的头发反倒被打得湿哒哒的,紧紧贴在脸颊,勾勒出脸上柔软的线条。
骆音用包袱勉强遮住两人的头顶,加快了脚步。
顺着一个下坡路,就到了扬子村里,布置跟她一年前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两旁屋舍俨然,远处是一块块农田,像是棋盘。
她赶紧挑了家还亮着灯的人家户,敲了敲门。
这大晚上的谁呀?rdquo;
我是过路人,恰逢此处,遇上下雨,想借贵地歇息一晚。rdquo;骆音回道。她可不敢直接告诉他自己是从怪物林来的,万一他把她当作山林精怪,或者是图谋不轨的贼人,就不好办了。
屋头没声。
想来是不愿意帮人,也有所顾忌。
扬子村向来与世隔绝,自给自足,又因为怪物林的传言,外人很少来此处。官府征税也只是远远地站在外头,叫村长去给。
骆音以利相诱:若你帮我,我给你一百两银票。rdquo;
屋里有动静了,是对夫妇的争执。
相公说:一百两诶,我小半辈子都不用干活了。rdquo;
妻子还有点顾虑:谁会这么晚路过啊,小心有诈。rdquo;
这可是在扬子村,我们的地盘,我一喊所有人都出来了,就算是贼人也没那机会,况且我们家有什么值得拿的?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