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抖得厉害，说出的话断断续续。
    若不是他听的仔细，都要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陆一鸣紧紧抱着她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我们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劝服他去手术，手术虽然只有百分之五，可比起不手术他还多了一线生机。”
    在是否手术这一点上，陆一鸣一直态度坚定。
    不手术只有等死，可手术了好歹有机会活着。
    苏黎缓和了情绪，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陆一鸣并未阻止，跟着她往门外走。
    苏黎开门的时候，陆雪琪正好从楼下上来，看见她有些心虚的低了头。
    喃喃叫道：“阿黎。”
    瞧她那个样子，大约已经知道了苏衍的情况。
    苏黎“嗯”了声，再分不出多余的力气去应付她，起步往陆一鸣家里走去。
    她抖着手开了门，在玄关处换了鞋，悄悄的开了苏衍卧室的门。
    他躺在那里睡的正熟，瘦小的身子藏在被子下面，几乎要看不清。
    陆一鸣跟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怕她失控吵醒了苏衍，抬手关了门拉着她往沙发方向走去。
    “他白天睡的不好，让他好好睡会儿。”
    苏黎像只木偶一般，被他牵去了沙发。
    陆一鸣给她倒了一杯水，蹲在她面前说道：“你先好好想想怎么和他说手术的事情，他现在有些排斥，和你见面之后一直很排斥。”
    苏黎红着一双眼睛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了。”
    哪怕手术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五，那对她来说也是希望。
    深呼吸，她起身道：“我先回去，麻烦你好好照顾他。”
    陆一鸣送了她出去，看着她开门进屋才关门。
    苏黎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这样的噩耗就好像多年前，他坠崖的那个时候。
    她在床上整整躺了三天，许淑娴和苏天逸瞒着他，将他的“后事”给办了。
    陆雪琪有些担心她，一直跟着她说道：“阿黎，你别乱想了，还有百分之五的几率，阿衍吉人自有天相。从山崖掉下来都没事，手术肯定会成功的。”
    “嗯。”苏黎点了点头，回身看着她笑道：“我知道的，我也这么想。”
    她推着陆雪琪道：“快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我没关系。”
    阿衍还需要她，她怎么能有事，她不会容许自己有事的！
    陆雪琪见她神色还算平静，便转身去了卧室。
    苏黎去了书房，书桌上还放着孟子华带来的那些病历。
    她一本本的收拾起来，然后装进袋子里。
    失眠了一夜，她第二天一早便起来了。拿着那些病历，挂了江城名医的号。
    一大在排队，直到下午才排到，陆一鸣给她打了电话，才知道她在医院。
    轮到苏黎了，她带着那些病历进去。
    看病的是个上来年纪的中年男人，那人一本本翻过那些病历之后，脸色沉重道：“怎么能拖到现在，还有，病人为什么会长期服用精神类的药品。他明明没有精神病，为什么要给他吃这类药品，你们家属都不注意吗？！”
    苏黎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着，哽咽道：“是，是我的疏忽。”
    如果不是她将他弄丢这么多年，他又怎么会吃这么多苦？
    她忽然想起什么似 问道：“那他脑补的肿瘤和那些精神类药物有关么？”
    那医生蹙眉道：“不能说有关，但是也不能说没有关系。病人本身没有疾病，给他吃那多不相干的药，对他来说，身体本身就是一种负担！不排除，是这些东西造成了他的现在的状况。”
    苏黎的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只见那医生咬着头说道：“现在这情况以及十分复杂了，我的建议是你去江城的肿瘤医院看看能不能手术。当然这种手术成功几率很小，你们要自己决定是否需要手术。”
    “好，我知道了。”
    那医生后来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苏黎一一记下。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她竟仿佛觉得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夕阳西下，她打车往华庭赶去。
    到家的时候，犹豫了开了陆一鸣的门。
    “嘎达”一声开门声，苏黎一开门，便听一声：“姐姐。”
    她抬眸，正对上苏衍灿若星辰的眸。
    她眼眶一热，险些就要落泪。
    若不是极力克制着，恐怕就要哭出来。
    苏衍推着轮椅过去：“姐姐，你去哪了？”
    她这才想起手上的东西，将东西搁在鞋柜上，换了鞋朝着他走过去。
    解释道：“一个许久不联系的朋友回来了，我去看看。”
    “噢。谁阿，我认识吗啊？”苏衍仰头澄澈的目光看着她问道。
    苏黎楞了一下，回到：“大约是不认识，我的大学同学。”
    “那我的确是不认识。”
    她大学的时候，他还在苏城……
    苏衍笑笑道：“那我们一起去厨房帮帮姐夫吧？”
    “好。”苏黎应了声，推着他往厨房走。
    他刚刚择了一半的菜还没择完，苏衍随手递给她：“你来。”
    “好。”
    她接过，站在灶台边弄起来。
    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原本从医院回来情绪就接近崩溃了。
    医生的说法和孟子华的一模一样，百分之五的成功率。她真的很想大哭一场，可回来看见苏衍想过没事人一样，她濒临夺眶而出的眼泪，又生生憋了回去。
    苏衍坐在那里看着他们说道：“姐姐，以后你和姐夫的孩子，肯定会很幸福。”
    “嗯。”苏黎有些浑浑噩噩的应了声，其实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苏衍以为她是默认和陆一鸣的婚事，笑道：“姐姐，我真希望有生之年，能看着你结婚生孩子，亲手迎接我的小侄女或是小侄儿。”
    苏黎切菜的手一顿，刀锋一滑割破了手指。
    她低呼一声，手指顿时鲜血直流！
    陆一鸣炒菜的手一顿，扭头看见她流血的手指，扔下手里的东西赶紧抓着人往外走：“怎么这么不小心。”
    苏衍怔了下，推着轮椅跟出来，懊恼道：“是不是我和你说话，引你分神了。”
    陆一鸣那里药箱给她清理伤口，苏黎笑笑道：“没有的事，就是不小心。”
    她扬着包扎好的手指说道：“你看，就是小伤而已。”
    苏衍蹙眉：“流了那么多的血，小时候你最怕痛了，被蚊子叮一下就要郁闷好半天的。妈妈总要哄你半天，你才能安静。”
    屋子里一片沉默。
    苏黎压抑了半天的情绪忽然就忍不住了，她倾身抱住了轮椅上的苏衍。
    喃喃地哽咽道：“阿衍，我们去医院吧，姐姐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