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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谨裕先杏娜一步喜气洋洋进门:爸妈,信上不是说了嘛,我爸是制鞋厂厂长,我哥是户籍办科长,把杏娜安排到制鞋厂上班还不是我爸一句话的事,我哥动动手指头就能把杏娜的户口迁到海城,你不用腌闲鱼咸肉贿赂我爸、我哥。rdquo;
大哥不是国土局科长吗?
看到老太太松开木盆审视丈夫,杨杏娜脑子里有一道白光闪过。她从军绿色单肩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是公公家两层小洋楼,一家七口人站在院子里合拍一张全家福。
她跑向父母,举着照片露出手腕道:我公公家可气派了,有保姆做家务,家里还有两辆小汽车hellip;rdquo;
老太太起先侧耳听赔钱货吹牛,目光触及到赔钱货手腕上精巧的女士手表,听到赔钱货说过完年到海城上班,她眼珠子左右转了几下,捡起拐杖有节奏敲击地面朝赔钱货走去。她吃力的撑着拐杖,脖子伸的老长瞅照片,照片上的人真的是赔钱货、钱谨裕,当她注意到房子的结构、两辆小汽车,还有一个比钱谨裕年长的有气度胸前挂徽章的男人,她不淡定了,看赔钱货的眼神变了。
嗐,原来肉送给杏娜婆家,你们俩口子咋不早说啊!rdquo;杨老太太慈爱地拉着杏娜的手,一口一个有出息的好孙女。
杨父垂下眼帘把木盆里的猪肉重新放进木桶里,灌腊肠挂在房檐下:谨裕,咱爷俩进屋唠唠嗑。rdquo;
行啊,爸。rdquo;钱谨裕停好自行车跟岳父进屋,双肩包被他随手放在桌子上。
怪不得大儿子当十几年的兵还是老农民,就这小肚鸡肠的气度能当将军才怪。
杨老太太没得到大儿子的回应,她找孙女说话。杨杏娜懒得和她上演祖孙情,果断地抽回手拉着母亲到厨房里说话。
杏娜妈,老大旧伤在身不能喝酒,我回家让老杨家的男丁过来陪谨裕喝两杯酒,你多做十来个人的饭。rdquo;杨老太太脚步生风走回家。
杨杏娜走到院子里对天翻一个白眼,到堂屋从包里翻出两贴中药回到厨房。
被气得血管差点爆炸的杨父看到女儿阴险地颠药包的小坏样,他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钱谨裕扶额扑哧笑出声,杏娜非要到县医院抓几贴苦药,原来在这里等着老太太呢。
他笑了一会儿,正色道:爸,子健叔说王杰明的父亲王厂长找人对我的档案动了手脚,抽掉我的照片准备换上王杰明的照片,抽掉我配偶栏的信息,希望王杰明顶着我的身份去上学,到大学能够找到家世好的对象。至于王厂长为什么选择让王杰明冒名顶替我,最后为什么没有顶替成功,子健叔正在调查。rdquo;
杨父的记忆回到夏初,母亲央求他瞒着女婿被选上当工农大学生,把工农大学生的名额卖给王杰明,他没有同意母亲的荒唐言论,毫不犹豫告诉女婿当上工农大学生。
还好我爸妈不在乎门第,我没有被外边的花花世界迷惑,要不然杏娜hellip;rdquo;岳父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钱谨裕自言自语又说了句,我记得慧美堂姐的婆家人在瓷器厂上班,他们的厂长似乎也姓王,应该不会这么巧。rdquo;
说完,钱谨裕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杨父周身散发寒气烟不离口,一根接着一根抽。
没过多久,院子里来了好多村民,纷纷称赞杏娜不得了了,不仅带回了大学生丈夫,马上跟大学生丈夫到城里过好生活。
杨老太太跟在村民身后再次来到大儿子家,她还不信了,当着左邻右舍的面,老大、杏娜不给她好脸色看。
我已经七十多岁了,说了什么糊涂话,做了什么糊涂事,大家千万不要忘心里去。rdquo;杨老太太提高音量朝堂屋喊。
像您这样硬朗的老太太真少见。rdquo;钱谨裕脑海里浮现出老太太不费力气拖动一百多斤的木盆子,估计老太太再活三十年不成问题。
多亏我经常给奶熬补药喝。rdquo;杨杏娜头伸出厨房,还不忘用小扇子扇风,让老太太好好回忆一遍喝苦药的感受。
杨老太太恨不得跑上前扯住赔钱货的头发,把赔钱货摁进灶膛里。回想上次赔钱货她害的自己丢大脸,大家议论她没病装病,她心火难消。
钱谨裕冲杏娜摇头,让杏娜安心待在厨房里熬药膳,杏娜缩了缩脑袋钻进厨房。
看不到赔钱货,杨老太太感觉空气清新好多,果然这对母女和她有仇,天生克她。
还不见大儿子露头,杨老太太拍腿叹气:人老了变糊涂了,千万不要留恋活着的亲人,早早死了还能让儿孙们记得自己的好。可不能学我,老的耳朵听不清楚,说一些稀里糊涂的话,惹儿孙们不开心,再好的母子、祖孙情也经不起这样磨。rdquo;
上了年纪的乡里乡亲特别赞同杨老太太说的话,伤感的准备附和两句,钱谨裕和他们谈起大城市的生活。杨老太太不敢像以前那样随意骂钱谨裕,忍着火气和钱谨裕抢话题,让村民们应和她,让大儿子意识到他错了。
诶,对了。过两天有一批在制鞋厂犯了事的犯人下乡改造,听我爸说有几个人来杨家村改造,还有几个人分到其他村子里改造。其中有一户姓丁的人家可不得了,没犯事前是制鞋厂的副厂长,还有一户人家在制鞋厂担任小工头。他们被捕了,制鞋厂空了好几个岗位,我爸正准备招几名工人。rdquo;说完这句话,钱谨裕低头用脚拨弄被冰冻得硬邦邦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