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沉默了一下，艰涩地开口道：“孙老，我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你说。”孙老点头，“你这小子，从不会这样。我还以为这世界上没什么事能难得到你呢。”
    从李虎的表情上，孙老感觉到沉重，似乎有一座山压在李虎身上。而且，他也意识到，能难得住李虎的，一定也是他难以承受的。
    可是，身为忘年交，孙老愿意帮助李虎。
    “这事……”李虎把叶玉林的事跟孙老说了一遍。
    孙老听后，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十多分钟过去了，他起身摘掉眼镜，走到窗口迎着阳光。
    “小家伙，你知道你拜托我的，是一件什么事么？”孙老道。
    “知道……很难，如果……”李虎道。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认识叶玉林，是一个非常清廉的官员。可惜现在的清宁城官场……我是帮不到你的，不过我可以给你引荐一个人。”孙老道，“这个人应该能帮的上你，只是他愿不愿意帮，就是另一回事了。”
    “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李虎道。
    “那你收拾一下，我们出去吧。”孙老说。
    半小时后，两个人出现在一栋恢弘厚重的欧式建筑跟前。这是一栋百年古屋，百年前清宁城一位出了名的黑道老大建的，现在则成为政府办公楼。
    这座办公楼隐藏在政府大院里，一般只能远观，李虎好多次开车路过这里，都会打量它几眼。没想到，今天居然能亲自站在这里。
    “进去吧。”站在办公楼跟前，孙老似乎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拜托我的事不简单，我办不到，只能尽力为你铺路。”
    这栋楼前，有专门的卫兵守卫，进门前要检查身份证，经过安检门，然后还要在楼下等候。
    李虎坐在长椅上，看孙老在不远处打电话。没多久，有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走下来，气宇轩昂，西装革履。
    他从楼梯上看到孙老，大老远就热情地打招呼：“孙叔叔！”
    看来，两个人交情不浅。
    “小俞，我现在可是难得看到你一次啊。”孙老笑呵呵地迎上前去，两人握手，“具体的事，我们找个地方谈吧。”
    “好！”那人点头，“到我办公室吧。”他扫了李虎一眼，似乎早就知道他的存在了。
    三个人上了楼，在二楼走廊尽头办公室内，李虎得知这人的身份。
    “小李，这位就是我能为你引荐的人。俞侨生，是监察局主抓贪腐工作的局长。”孙老介绍，“小俞，他就是我多次跟你提起的小家伙了。”
    “哦，呵呵，这么年轻。”雨侨生冲李虎礼貌性地笑了笑，就没再说什么了。
    其实此刻他心情是很复杂的。
    孙老不光是他的世伯，还是他和双胞胎哥哥的救命恩人。当年他们两兄弟都得了严重的疾病，四处诊治没有结果。是孙老救了他们，这才有了如今繁茂的一家人。
    孙老从不来拜托他什么事，没想到一来就是这么让人为难的事。
    关于叶玉林，现在所有人都不敢插手。这件事已经惊动了最高层，谁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摆明了栽赃陷害，可谁也没辙，因为证据确凿。
    所以，俞侨生一直跟孙老话家常，就是不往正事上说。起初孙老还耐着性子陪他话家常，后来就坐不住了。
    “小俞，你这是什么意思嘛！”孙老也是个耿直的人，“你知道我来是什么意思，干嘛东拉西扯？你就直说，能不能帮！”
    “孙老，您可千万别生气。”俞侨生赶紧站起来，为他倒茶，连声道歉，这才把孙老安抚了。
    同时，他更不待见李虎了，可级别到他这个份上，早已经修炼的喜怒不形于色。他看着李虎道：“小伙子，听说你是云海县来的？”
    “是。”李虎点头，“云海县桃山人。”
    “哦。”俞侨生道，“是农民，现在做什么？在外头打工？做生意？”
    李虎穿的很随意，一件普通的外套，再加上几天没修胡子，有点憔悴，结果俞侨生误以为他是个打工仔。
    “我说，你小子诚心是吧？”孙老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他是我们药厂的合伙人。”
    “孙老，您可别拿我开玩笑了。”俞侨生根本不相信。
    孙老的药厂，那可是有军方股份的，孙老也不过是老板之一。这个小农民，怎么可能拥有药厂股份？多半是孙老为了让自己帮他办事，故意给李虎夸大其词吧。
    “我开什么玩笑啊？你小子官大脑子糊涂了呢？”孙老道，“你认识我这么久，啥时候见我跟你开过玩笑？”
    “好，咱先不说这个，就说你们拜托我的事。”俞侨生道，“你们都知道，我哥哥和叶玉林以前私交比较好，走得近。因此这个案子我都主动避嫌了。现在你们要我帮忙，我也做不到啊。”
    这么大的案子，俞侨生又有这么复杂的亲属关系，他确实管不起。
    孙老叹口气：“这可怎么办？小家伙，我原以为我能帮上你，没想到我认识的人是个没用的怂包。”
    俞侨生脸唰地绿了，他没想到孙老居然会这么说自己。有心生气，这可是自己从小仰慕敬重的恩人。
    他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在李虎头上：“都怪这小子，要不是他，我和孙老怎么会闹不愉快？不行，得想个办法治治这小子。让他死了这个心，免得到时候给局里惹麻烦。”
    怎么治？又不会得罪孙老，又能达到效果。俞侨生想了又想，想到一个人。这个人是他当兵时的老部下，现在又跟着那位混。见过世面，能唬人，而且肯定会卖他面子。
    想到这里，俞侨生假意道：“这样吧，我没办法帮你们，可我认识一个人，没准可以帮你们。”
    “谁？”孙老问。
    “胡坤，您也认识的，那一年我还带他去您那里看过病呢。”俞侨生道。
    孙老努力回忆着，终于想起那人，并且似乎也很满意：“原来是他，好吧。”
    孙老暂时满意俞侨生的办事态度了，可李虎却不这么认为。他从俞侨生的一言一行，看出这人对自己的轻蔑。
    他看不起农民，李虎心里想，看不起就不会真心办事。那他找的这个人是干嘛的？似乎孙老也很满意。
    俞侨生电话与那人联系，并请他快点到清宁城。从电话中，李虎听出来，似乎那人也很凑巧，正在往这边赶过来。
    所以，等待并没有太久，四十分钟左右，一个人虎步生风走了进来。
    “政委，我来了！”
    声音很大，也很明快。办公室的门还没推开呢，声音就先冲进来了。
    “小胡，来来！”俞侨生快步上前，帮他打开门，两人热情握手。
    李虎试图看清楚来人的样子，可始终被俞侨生挡着，一直到那人进屋，他才看到其正脸。一看到正脸，李虎便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是他？”
    来的人，嘴唇上一撇小胡字，翘挺挺的，个头不算太高，精壮。
    小胡子和俞侨生握手之后，被俞侨生拉着走到李虎跟前：“来，小胡我跟你介绍。这位是孙老，你还记得啊。他呢是孙老的小朋友，有事要求你。”
    “他？”小胡子看到李虎，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两人三番五次的较量，小胡子吃亏占多数。所以看到李虎，他就忍不住想要扳回来。
    可惜，李虎一脸的漠然，根本没有跟他较量的意思。
    俞侨生没注意到老部下的脸色，介绍完了，悄悄给他使个眼色：“小胡，你来帮我泡茶，都干坐半天了。”
    胡坤答应一声，跟着俞侨生进茶水间。
    泡茶的功夫，俞侨生道：“小胡，这个农村来的傻小子……”
    “是够傻的。”胡坤忍不住道。
    “啊？你认识他？”俞侨生讶然地看着他。
    “嘿。”胡坤不置可否。
    俞侨生当他否认了，继续说：“这小子想给叶玉林翻案，说叶玉林是冤枉的。找我帮忙，你也知道，我根本不会走后门拉关系。所以就把你抬出来了……”
    “您抬我干吗呀？”胡坤觉得哭笑不得。
    “你在那位跟前做事，多少有点威风，吓唬吓唬他，让他死了这条心。免得一天到晚上方，闹的人心焦气燥。”
    说话间，两人从茶水间走出来，茶上桌，正事摊开。
    李虎看着小胡子：“你就是他们说的胡坤？”
    “我是啊，你很意外吗？”胡坤似笑非笑，心道，你小子也有来求我的时候。
    不知怎么，他心里生出和李虎较量的心，就想把李虎打败，才能出了心头这口冤枉气。
    但是骨子里，胡坤又很欣赏李虎，也说不上是为甚么。
    “有点。”李虎喝口茶。
    “你不是有事请我帮忙？”胡坤道。
    “本来是有事请人帮忙，但是对你有点不信任。”李虎道。
    “小伙子，你怎么说话呢？”俞侨生吓一跳，虽然胡坤名义上是他的老部下，可现在他压根不敢把胡坤当部下来看。
    人家现在干啥的？那是那位的贴身保镖！要搁过去，也是正六品的官儿。虽然没有公务员编制，可是权力大啊。背后的那位，更是让人仰望。
    所以俞侨生现在跟胡坤打交道，都得小心翼翼，捡好听的说。可这小子倒好，一上来就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