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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得唐沅都对她有些怜爱了。
整个林家,也只有林芷事到如今都还看不清楚状况。
她以为萧俨压倒了萧韫、压倒了林嵩是什么好事么?
要是这唯二的两个能保她荣华富贵的人都失势了,要不了多久,萧俨就会用他的铁石心肠教会林芷,什么叫追悔莫及,什么又叫欲哭无泪。
唐沅没对林芷要跟着去的行为发表什么意见。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城门外。
没多久,就见目之所及处尘土飞扬,一名身穿玄色锦袍、面容清矍端方的中年男子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身后上百名副将亲卫跟随,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城楼根下。
“吁——”
中年男人,也就是萧俨下了马,颇有些威严气势的目光在一众来人身上略略扫过,随即定格在了唐沅身上。
唐沅主动往前两步迎上去,躬身行了个礼:“父亲。”
萧俨紧皱着眉头,上下打量唐沅,目光里满是犹疑不解。
唐沅知道这是萧俨认出了她,知道她不是萧屿,而是萧韫。不管这对姐弟面容上生得再相像,也不过是蒙蒙旁人,却绝对瞒不过萧俨这老狐狸的眼睛。
唐沅原也没指望能瞒住他,因此只是略弯了唇,笑道:“父亲一路舟车劳顿,辛苦非常,还请先入城去,城内早已准备好洗尘宴,待用过餐饭,儿子再慢慢陪您说话。”
萧俨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她的安排:“我儿思虑周全。”
唐沅笑意更深:“应当如是。”
一旁的林芷早在萧俨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瞧。阔别了半年多的丈夫终于同她相聚,林芷心里酸涩又激动,软得一塌糊涂。
却不曾想,萧俨一来就将目光锁定在唐沅身上,竟连个余光都吝啬给她。林芷一下子就僵白了脸,却也不敢在萧俨面前表现出不满,只好委委屈屈地站在了一边。
眼见萧俨终于将注意力从唐沅身上离开了,林芷眸光一亮,快速上前两步深屈行礼:“妾身见过老爷。”
她眼波盈盈地看向萧俨,再出声时就带了微微的哽咽:“老爷,您瘦了许多。”
在林芷的预想中,萧俨听到她的关切后会感动心软,温柔执起她的葇荑唤她“芷娘”,再同她双双入城去。
可萧俨此来安州本就是为了敲打唐沅、夺回权柄,心情本就称不上好,再加上发现“萧屿”其实是萧韫后,全副心神都被这件事占据,又哪里来心思跟她柔情蜜意?
因此,萧俨听到她的话后,只是冲她随意地点了点头,便再不与她多言。
林芷姣好的面容上脸色变了又变,要不是有脂粉遮掩着,恐怕她脸上已经成了个打翻了的调色盘。
1088剥着松子瞅着她扭曲的表情,差点没给笑晕过去。唐沅也噙了一点笑意静静站在一边,丝毫没有要给她解围的意思。
前来迎接的其余文官属将纷纷上前见礼,萧俨受过后,便坐上唐沅专门为他准备的马车往城主府行去。
两个时辰后。
城主府的书房里,萧俨梳洗用饭毕,听唐沅将前因后果掰扯清楚,皱眉道:“所以你就代替屿儿,成了这安州城上下口中的‘少主’?”
唐沅颔首:“是。”
萧俨万万没想到,自己这素日里一声不吭、存在感几乎为零的嫡女竟还有这等本事。不过一介弱质女流,竟在二十万窦军的围攻下守住了安州,还将这儿治理得仿若铁桶一般。如此手段,连寻常世家所谓的“精英子弟”都得在她面前自愧弗如,不愧是他萧俨的女儿。
可惜了,只是个女儿。
方才那一刻转瞬即逝的骄傲后,萧俨在心里叹息地摇了摇头。
不过一提到窦军,他就想起萧韫借萧家的名义送到潞州的那封求救信。
要不是那封信,青州怎么会被谢长安那厮盯上?他又如何会在青州滞留半年有余,最后还只是拿下了一半窦家?
青州那边的损失,萧俨每次想起都会心疼憋屈半天。这样想着,他目光里就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怒火,指责唐沅道:“你实在太冒进了。就算安州当真失守,可和青州一带的窦家势力一比,舍弃它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你万万不该叫你母亲将那无字信取出,还将信送到了潞州。你知不知道谢长安接到消息后立刻就跟着我们去了青州,给我造成了多大的阻碍!”
他重重地一拍桌子:“要不是谢长安,整个青州一带的势力都会落到我萧家来,到时候南北连接,谁还敢跟萧家叫板?”
唐沅听他越说越激动,神情没有丝毫波动,不咸不淡地打断他:“那安州这一城百姓呢?”
话音戛然而止,萧俨错愕了一瞬:“什么?”
唐沅侧头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我问父亲,您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安州,那安州满城军民又当如何呢?”
“窦德瑞是个什么德行,父亲你不是不知。若这满城百姓当真落到他手里,”她顿了顿,“父亲以为,这其中又有几人能活着等到您带兵来救呢?”
自成了萧家家主,萧俨何曾被人这样堵着质问过?
唐沅刚才那番话,几乎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利字当头,不拿安州百姓的命当回事了。
这话要是传出去,天下人会怎么看他萧俨?他岂不成了那等毫无仁义之心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