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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惊慌忙乱的架势,竟像这小小飞鸟是洪水猛兽一般,下一秒就会冲过来啄食他们的血肉。
哪里还有当初三日屠尽凤安城的“威风”架势?
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那飞鸟并没有落下来,俯冲到低空后,便又一个转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重新往云上掠去,呼啦啦地飞远了,化作黑点消失在了云里。
众人紧绷的心弦这才一松,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不过短短片刻,他们的背心竟出了一身冷汗。
“那是什么?”
有人指着半空问。众人这才发现天上不知何时竟落下一场纷扬的“大雪”。
等走得近了,他们才看到那原是一张张裁得齐整的纸条,被那群飞鸟天女散花般抛下,远远望去便仿若落雪一般。
眼见飞鸟走了,外边也没什么危险了,大家止不住好奇心,便上前去捡那纸条来瞧。
“诶,这是什么意思?”
一名柔然兵撞撞旁边人的胳膊,一脸困惑地把那纸条递过去,指着那上面的文字问。
“我怎么知道!”旁边人不耐烦地怼回去,最开始发问那个人表情顿时有些讪讪。
柔然人多靠游牧为生,崇尚武力,文化却并不发达,不认字的文盲比比皆是。以致于眼下虽然拿到了纸条,大多数人也只能望着上面的文字抓耳挠腮。
虽然识字率低下,但整个凤安这么多柔然人,终归有一两个有文化的。就在两人的不远处,一个看着上了年纪老兵看清那纸条上面的字后,便一下子变了脸色,瞳孔瞬间放大,惊叫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上面写的什么?”周围人见此一下子慌了,纷纷围上去问他。
那人被周围人撞了好几下,才惊惶地抬起头来,眼里是止不住的恐惧。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颤抖着开口:“这上面说、说我们当日杀光中原人的暴行惹惹怒了天神,天神决定收回对我族的恩赐,让犯下重罪的人……”
“赎孽。”最后一个字出口,他仿佛已经被耗光了全身力气,眼里沉甸甸的,映出的都是这阴沉天光。
仿佛昭示着天神的不满和怒气。
他整个人都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什、什么?”
听到他这话,周围人都一下子变了脸色。有那等胆小的,竟脚下一个踉跄,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这还不算完。更奇特的是,那群飞鸟远去后不久,就有一阵大风吹来,漫天黑云尽皆散去。就好像今天的种种异常,都是为了给这送信的飞鸟开路一般。
无端让人觉得脊背发凉。
黑云散去后,热烈到刺眼的阳光重新洒向凤安,却没有人觉得温暖。
恐惧已经代替黑云,包裹了在场众人的心脏。
……
飞鸟送来天神旨意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驻守凤安的柔然主将木萨尔耳朵里。
相比底下愚昧无知的小兵,木萨尔身处高位,显然更懂得这些所谓“神旨”背后的弯弯绕绕。
他把那装神弄鬼的纸条揉成一团,嗤笑一声:“哪个不长眼的耍这些不入流的伎俩?是在把我们当傻子玩弄吗?”
他又吩咐底下的人:“你们即刻带人去安抚军心。告诉大家,这些东西不过是中原人的诡计,不必惊慌。”
下属领命而下。
木萨尔的话传遍全军,主将这肯定强硬的态度,的确给底下人吃了颗定心丸。虽仍有疑虑,却都被众人勉强压在了心底。
表面看来,天神发怒带来的躁动慌乱也仅仅持续了不到半天,一切又都重新井然有序起来。
……但真的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吗?
木萨尔很快就发现,他错得彻彻底底。
后面几天,那群飞鸟还是一次一次地来,每次都伴随着阴风黑云。与此同时,凤安城里的士兵常常能在半夜听到野兽的嗥叫,声声凄厉,震得大地都一齐发颤。
天气越来越冷了,那寒风中似乎带着阴气,一阵阵地直往人骨子里钻,让五脏六腑都一齐战栗起来。
到了第三天,不可思议的事情越来越多,就连城里惯常取用的水源里都一夜间浮起大量死鱼。北境特有的一种小银鱼翻着肚皮浮在水面上,白眼珠子毫无生气,直愣愣地盯着旁边的柔然士兵瞧。
骇得那士兵差点没当场去世。
有人大着胆子去捞起一只,可才刚把那鱼拿起来,原本紧闭的鱼嘴里就突然涌出一大股鲜血,随之还吐出一个羊皮小卷来。
他打开一看,只见羊皮卷上用柔然语写着一个硕大的,“三”。
第二天吐出的羊皮卷上写着,“二”。
然后是,“一”。
——到了此时,众人也都反应过来,这是天神的倒计时。
到了这个时候,木萨尔的命令已经完全不顶用了。恐慌笼罩着整个凤安,当天神数到“一”的时候,城里的柔然士兵都坚定地认为,天神的惩罚即将降临,他们所有人,都必将为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价。
有人立刻想到了逃。可木萨尔哪里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他认为这幕后黑手一定就在城外不远处窥视着他们,若是城门一开,那他们就失去了所有屏障,彻底落入了幕后之人的圈套之中。
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真相了。
木萨尔派心腹将各大城门严防死守,一边极力安抚军心,一边防止有人趁水摸鱼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