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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已经退圈近二十年,已经彻底认命的今天,却突然又有人要来找她拍戏?十年前她就已经不做这样的梦了!
“小景,阿姨不喜欢开这种玩笑!”
“不是玩笑。”时景诚恳的望着她,琥珀色的双眸泛着淡淡的欣赏,“我看过您年轻时的作品,您是一个天才!像您这样的天才不应该被埋没,这是观众们的损失,也是我们导演的损失!”
张艳芳呼吸一滞。多久了?有多久没有人用这样仿佛欣赏艺术品的眼光望着她了?这些年她低落到尘埃,几乎已经忘记了被人欣赏、尊敬的感觉。
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下,一瞬间她仿佛穿越回了二十年前,那时候她还叫张薇儿,是无数导演心目中的缪斯女神。
那是她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梦一般的时光。
是她午夜梦回不敢看的黄金时代。
然而美梦早晚是要醒的。
现在她是张艳芳,不是张薇儿。
她努力忽视心中的痛楚,故意用玩笑般的语气说道:“哈哈,这都过去多少年啦,阿姨都快成老太太了,早就忘记怎么演戏了。而且演戏多累啊,现在终于不用演戏了,阿姨天天开心的不得了,所以小景,你去找其他小姑娘吧,人小姑娘青春靓丽,可比阿姨这个黄脸婆适合演戏。”
青年逼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的问道:“您真的这么认为吗?”
张艳芳别开眼睛,有些不自在的回答:“哈哈哈,当然是真的,阿姨骗你做什么?”
“如果您真的是这么想的话,为什么还要天天研究新出的电视剧,揣摩人物情感,私下里重新进行人物演绎呢?”
青年不偏不倚迎上张艳芳惊讶的眼神,平静回答:“没错,张庭都告诉我了。”他笃定的凝视着她,“承认吧,您还想继续演戏,您还想以演员的身份活下去。”
张艳芳知道,她应该否定的,她必须否定的。
“阿姨当初得罪了一个大人物,被媒体放了很多莫须有的黑料……”
“既然是莫须有,那又何必在意?”
“可是那个大人物现在还在演艺圈,他是很有能量的……”
“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他未必还记得您。”
“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当初说过了,如果我要是再出现在娱乐圈,就让我生不如死。”
“他即便有再高的权势,他也扭曲不了人民群众的意志,人民群众喜欢你的表演,承认你的演技,那么你就可以作为演员活下去。”
青年挑了挑眉,脱去了以往的温雅,他的眼中峥嵘初现,展露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勇敢无畏,“您也不用怕那个人针对我们剧组,人民群众始终认可的只有作品本身,优秀的作品是永远的通行证,至于导演和演员们的私生活,没有多少人在乎。”
……她本应该拒绝的。如果答应时景的邀约,等待她的只有更多麻烦,甚至有可能不过是十几年前的悲剧重临。
可是,为什么她的视野那么模糊,为什么她的心跳的这么快,为什么她根本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为什么……她还是站到了剧组里,并再一次为表演深深沉迷?
“Action!”
时景响亮的声音唤回了张艳芳游离的思绪,她把自己的所有注意力都分到了正在镜头前表演的几个人身上。
因为边拍边播,所以他们只能按照剧本的顺序来表演。
今天拍的是周德璋在《倾城一葬》中记载的那场无与伦比,哀荣备至的葬礼。
现在拍的是警察和护棺人发生冲突的戏份。
正在镜头前进行表演的分别是周德璋,郑宜梁和警察队长的扮演者。
这三个人都是她的老伙计了。
扮演周德璋的是常泽海,如果不是时运不济,他本可以成为影帝的。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磋磨,他的演技现在已经可以用返璞归真四个字来形容了。
他现在站在镜头,眉里眼稍都是戏。即便没有出众的颜值,观众们也无法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扮演郑宜梁的是吴岩,一个烂赌鬼,他本是十年难遇的表演天才,可惜这辈子就是毁在了赌博上。因为赌博,他妻离子散,债台高筑,最后更是惹上了酗酒的坏毛病。可是他终究是有天赋的。所以张艳芳把他从酒瓶子中间拉起来,送到了这里。
扮演警察队长的是宣梁,天生反派脸,从出道以来扮演过大大小小的坏人,却心地纯善,被原生家庭捆绑利用,最后更是被吸血鬼父母倒打一耙,编织各种黑料给媒体,最终断送了他的蒸蒸日上的演艺事业,只能暂时隐退避风头。若不是《民国文豪记事》剧组的邀约,他不知道多少年才能等到复出的机会。
除了他们,还有其它落魄的老伙计们来到了这个剧组。
他们都是时景亲自登门拜访,一个接一个请来的。
他们每一个人身后,都跟着大大小小的麻烦。
现在,他们这些麻烦聚集在一起,并且妄图通过乘坐一艘新生的、摇摇欲坠、前途未卜的小船来脱离苦海,抵达彼岸。
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冒险,他们都是已经输光了所有筹码的赌徒,哪怕是一根稻草,他们也会紧紧握住不放。
她不知道这部剧的前景如何,但是她希望这部剧能大卖,能好评如潮。
因为这可能是他们这些老家伙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