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君培显然有些站不稳了，他的身体明显地晃了两下，连忙伸手抓住了床尾的栏杆。
    “你们都知道吗？”
    他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不，知道这件事的人，原本只有老太太，还有你爸妈，一共三个人而已。老太太不在了，只要他们两个人不说，没人会知道。哦，现在还多了一个我，还是三个人。”
    童淑清依旧平静地回答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童君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活了二十几年，居然连身世都是假的！
    童淑清皱皱眉头，似乎不愿意多说。
    “你还是等你爸好了，再去问他吧。”
    她极力撇清关系。
    “二姑！我爸要是愿意告诉我，还会那么大费周章，阻止我知道吗？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说吧，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算你说了，我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童君培也想明白了，她是担心自己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反而迁怒于她。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童淑清挑了一下眉头。
    “当初王慧芳确实怀孕了，没两天，冯玫也怀孕了。老太太就这么两个儿子，心里很高兴，逢人就说，看看是大孙子还是大孙女。两个儿媳难免相互比较，都怕生了女儿，被比下去。
    谁知道，不到半个月，冯玫就见红小产了。不知道是不是伤了身体，她再也没有怀孕过，这是后话了。
    王慧芳心里很高兴，但也不得不慎重，每天到处寻找方子去保胎，从早吃到晚。
    听说，她的娘家还找了一种只要吃了就一定能生男孩的药，哪怕在肚子里怀的是女孩，最后也会变成男孩。你说，这不是骗人吗？是男是女，又不是在怀孕期间决定的，难道还能通过吃药来改变性别？”
    她一脸讥讽地说道，发出嗤笑。
    对于王家人，童君培再了解不过了。
    他也承认：“他们就那样，迂腐，耍小聪明，眼里只认钱。自从知道我妈扎伤了我爸，生怕我们找他们算账，竟然连一个人也不露面了，前两天明明还吵着要找童家算账！”
    童淑清冷笑不已：“没错。可童家当初答应娶王慧芳进门，也不过是看中了她的娘家有钱。大家各取所需罢了，乌鸦落在猪身上，笑话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童君培顿了顿，说不出话来。
    “那个孩子呢？没生下来吗？”
    他很好奇，既然王慧芳怀孕了，那么为什么又要从福利院把自己抱回家呢？
    “生了，还是一个男孩。不过，我当时已经不在南港了，我没有亲眼看到。这些事情，我还是后来才知道的，你爸告诉了我。
    虽然看上去是一个男孩，长着一根很小的小鸡鸡，但不知道是不是之前补了太多稀奇古怪的药，那孩子生下来还不到一天就死了。
    医生说是因为那个奇怪的药方，好像是通过激素来改变胎儿的外生殖器，但孩子的性别却是早就定下来的，想通过吃药来改变，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毕竟也是做母亲的人，说到这种事，童淑清难免感到揪心。
    “白痴！这种事也信！”
    童君培都快听愣了。
    精子和卵子的结合决定了孩子的基因，以及性别，怎么可能等到胎儿在肚子里长到几个月了，再通过那种“神奇药物”来改变性别呢！
    多蠢的人才会相信这种江湖骗子！
    而且，这种所谓的“包生儿子”的药，一定很贵！
    “是啊，二十多年前，如果不是有钱人家，怎么可能买得起？王家也算是煞费苦心，别人吃一颗，王慧芳恨不得吃十颗，生怕被冯玫比下去。冯玫虽然流产了，可之后几个月也在积极备孕，一心想再生一个。在这种压力下，王慧芳非要生出一个儿子不可。”
    童淑清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孩子死了，所以，他们就把我抱回去了吗？”
    童君培恨恨地问道。
    “老太太并不知道孩子没了，他们两个人一商量，决定先去抱一个，暂时养着，等以后再生就是了。所以，你就这么被抱回了家。”
    童淑清弹了弹指甲，表情也恢复了淡然。
    “有趣的是，冯玫没有再怀孕，王慧芳居然也没有再怀孕。呵，童家眼看就要断子绝孙了吧，依我看，这就是报应。”
    她恶毒地说道。
    经过最初的惊慌，童君培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他明白了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不是真正的童家嫡长孙，只是一个和童家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
    一旦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了，他肯定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二姑……”
    想了想，童君培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他也不清楚，童淑清究竟会不会把自己的身世给捅出去。
    他喊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尴尬，你既不是童家人，也不是王家人。退一万步说，就算你是王慧芳和外面的男人生的，起码也有王家的血统，可惜，你两头都不占。”
    童淑清的语气里有一点讥讽，也有一点同情。
    她的话虽然说得难听，却是实情。
    童君培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不用别人，只要童文松知道了，他就一定会大做文章。
    “没什么好害怕的，你以为，我都跟你说了这些，还会掉头去把这件事告诉童文松那个蠢货吗？”
    好像看出了童君培的恐惧，童淑清慢条斯理地反问道。
    她压根也没想过，让童文松知道。
    果然，童君培明显松了一口气，他哑声说道：“二姑，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童淑清轻笑一声，立即打断他：“话可别说得太满，我怎么就和他们不一样了？别急着给我戴高帽，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准备和你做交易的，你干嘛高兴得太早？”
    一句话，又把童君培给打回了地狱。
    他再次紧张起来：“二姑，你不是说，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二叔吗……”
    既然童文松不知道，那就好办多了。
    童家一共就这么几个姓童的。
    童文柏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只要童文松不趁机闹事，应该没什么太大的威胁。
    童君培飞快地在脑子里盘算着。
    不过，相比于童淑清，他还是太嫩了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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