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不光是厉慎行本人，就连站在旁边的楚幽蓝都觉得莫名地松了一口气。
    或许，这就叫早死早超生吧。
    反正都已经到了这一步，瞒着，或者不瞒着，没太大区别。
    倒是赵真和聂美芸二人大惊失色，他们做贼心虚地对看了一眼，都想要判断着，究竟是谁泄露出去了这个消息。
    结果，两个人都相信对方谁也没说。
    “不用看了，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心血来潮，做了亲子鉴定。”
    厉慎行懒得再去让他们狗咬狗，索性直截了当地说道。
    最后，还是赵真率先反应过来了。
    他有些激动地看向厉慎行，张了张嘴，颤声喊道：“慎行！其实，我才是你的亲生父亲……”
    楚幽蓝听不下去了，她觉得赵真实在太无耻了。
    要不是她担心厉慎行的情况，真想一走了之。
    厉慎行冷笑着，一眨不眨地看着赵真，也不说话。
    倒是聂美芸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楚幽蓝的身上，她刚才太激动了，竟然忘了在休息室里还有第四个人！
    “小贱人，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把你的嘴撕烂！”
    她大声威胁道。
    楚幽蓝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然而，聂美芸似乎把她的沉默当成了怯懦。
    她变本加厉，上前一步，把声音提得更高了：“我告诉你，别以为你那个病秧子哥哥做了几年生意，你们就跟着得意起来了！我要是想弄死你，就跟弄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说完，聂美芸回头看了赵真一眼，不悦地说道：“什么亲的后的，老头没咽气，钱还没到手，你再等一等！”
    在她看来，自己忍辱负重三十来年，绝对不能在最后关头出了岔子！
    “哦，是吗？”
    楚幽蓝慢悠悠地开口，似乎才反应过来似的。
    不用聂美芸提醒，她也不会把厉慎行的身世给随意抖落出去。
    但她百般威胁，就又是另一码事了。
    “你还以为自己是厉家的当家主母吗？你还以为厉家是曾经的厉家吗？聂美芸，梦做久了，是不是就醒不过来了？你清醒一点，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再说！”
    楚幽蓝冷冷地说道，一双美丽的眸子流露出锐利的光芒。
    这世上最蠢的就是抱着过去睡大觉的人，特别是女人。
    “你有多久没有接触过雪缤纷的账目了？你不知道么，偌大的公司根本就是在苦苦维持着，一年两次裁员，你以为还能撑多久？我告诉你，恐怕要不了多久，你的那些名牌包就得拿到黑市去换钱，不然你连别墅的物业费都要交不起了！”
    她讥讽道。
    虽然话语有些夸张，但也不完全是耸人听闻。
    薇薇安私下里曾经告诉过楚幽蓝，厉慎行私下已经脱手了家中的两处房产，只不过还瞒着聂美芸，不想让她操心。
    堂堂厉家已经到了变卖房产的地步，更别说在银行那边还欠着一笔又一笔的贷款，只能拆东墙补西墙。
    这些事情，聂美芸一概不知。
    她整天缠着赵真，沉浸在与情人迟来的相守中。
    甚至遗忘了丧子之痛，忽视了另一个儿子在过着什么日子。
    “你、你胡说八道！就算现在的生意不好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想骗谁！厉家做饮料汽水，那是全国领先，怎么可能落魄到这种地步。你、你少在这里放屁！”
    聂美芸气得浑身哆嗦，大声骂着。
    她不相信！
    楚幽蓝也不跟她争辩，事实上，她宁愿安安静静地欣赏着眼前这一幕，从贵妇变成泼妇的画面。
    见楚幽蓝不说话，聂美芸把脸转向厉慎行，气息不稳：“慎行，你听到她说的那些话没有？她根本就是在耸人听闻！这种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烂了的贱货，你还把她留在身边做什么？”
    不等厉慎行开口，她又火上浇油：“要不是床上功夫了得，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能过得这么滋润？什么妈养出什么女儿，早晚也是小骚货！我告诉你，我有朋友在南方，她说听到了一些事情，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我们曾经的那位亲家母可真了不得，虽然早早死了丈夫，可现在却洋气得很呐……”
    聂美芸故意拉长了声音，把听来的八卦添油加醋地一口气讲了出来。
    原本还镇定的楚幽蓝终于再也受不了了，她攥紧拳头，拼命地克制着。
    说她可以，说她妈，还有她女儿，绝对不行！
    “干嘛？生气了？刚才不是还很硬气吗？怎么现在不说话了？你瞪着我做什么，难道你还想打我不成？”
    聂美芸挑衅地看着楚幽蓝。
    几秒钟以后，楚幽蓝把手松开，脸色也恢复了平静。
    她暗暗地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冲动。
    万一真的动手打了聂美芸，她一定不依不饶，非得闹到派出所。
    被警察带走，这倒是其次，但她是厉一豪的家人，自己毕竟是有案底的人，一旦发生摩擦，法院和检察院那边一定认为她又想犯案，绝对会从重处罚的。
    “我先走了。”
    楚幽蓝扭头看向厉慎行，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不料，厉慎行一把抓住了楚幽蓝的手，攥得紧紧的。
    “我和你一起走。”
    他的目光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决，任凭聂美芸在身后怎么喊，厉慎行就是不回头，拉着楚幽蓝就往外走。
    生意自然是谈不成了，厉慎行把楚幽蓝塞进车里，自己则是站在外面，一手插在裤袋里，低着头。
    她扒在车门上，默默地看着他。
    “我想离开厉家，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反正，我哥没死，厉思雅现在也没那么坏了，无论把公司交给谁，都比我名正言顺。”
    良久，厉慎行忽然开口说道。
    楚幽蓝看着他，面露迟疑：“你的意思是……”
    他不吭声了。
    “你妈不会同意的，她熬了这么久，才等到今天，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厉一豪蹬腿。”
    她一针见血地说道。
    说完这一句话，楚幽蓝的心头忽然滑过一丝异样，很快消失不见。
    太快了，她也没有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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