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好几个小时，楚幽蓝早已饥肠辘辘。
    一闻到包子和粥的香气，她顿时用力吸了一大口，然后招呼着同事快过来吃早饭。
    “你还没走啊，我一直在忙，也没跟你说上话。”
    楚幽蓝拿了一杯豆浆，猛喝了两口，这才缓解了喉咙的肿痛——急诊室里的人太多，有时候明明离得不远，两个人却要扯着喉咙才能交流。
    她折腾大半宿，此刻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已经快虚脱了。
    更不要说那些连夜抢救病人的医生和护士了，他们连去一趟厕所的时间可能都没有。
    “幽蓝，这是谁啊？”
    忙到极点，可女人总是热衷于八卦，拿了早饭，一个女同事凑过来，一脸促狭地问道：“新交的男朋友？真好，不光给你买早饭，我们也见者有份啊！”
    其他人也一边吃一边笑着向他们两个人道谢。
    楚幽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她还是大大方方地介绍道：“这是厉谨言，是我前夫，他过去都在外地生活，最近才回北城。”
    一听到“前夫”两个字，正在啃包子的同事们全都差一点儿噎到了。
    他们隐约知道，楚幽蓝有一个女儿，但没听她说起过丈夫。
    没想到，居然是离婚人士，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
    “你们好，我还买了水，一会儿别忘了拿。要是有人渴了，就让他们自己去取。”
    厉谨言微笑着说道，指了指堆在角落里的两箱矿泉水。
    医院的走廊上虽然有饮水机，但人太多，早就空了，开水房又在另一边，离得太远，打水并不方便。
    他注意到了，于是就顺手扛了两箱水上来。
    听了厉谨言的话，大家更觉得他是一个好男人，同时也愈发纳闷儿，楚幽蓝为什么会和他离婚。
    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些事情的时候。
    等吃得差不多了，大家一边喝水，一边交换着彼此手上的信息。
    “这个雪缤纷真是怪让人生气的，到现在也没人站出来，我看，离倒闭也不远了！”
    之前的那个女同事也有一个几岁的儿子，她握着一瓶矿泉水，忿忿不平地说道。
    “哎，我忽然想起来，雪缤纷的创始人厉一豪上个月刚死，前几年都躺在医院里。”
    又有人开口说道。
    “行了行了，别说了。”
    一个同事忽然想起来了楚幽蓝和厉家的纠葛，连忙阻止道。
    他倒是提醒了大家，原来她的丈夫就是厉家的大儿子！
    于是，众人看向厉谨言的目光又多了一丝异样。
    低咳一声，厉谨言也没有否认，相反，他反而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没错，厉一豪是我爸，雪缤纷现在的老板，是我弟弟。出了这种事情，公司确实要负很大的责任，而不是选择逃避，我也感到很气愤。但因为我对公司的情况并不了解，所以帮不上大家什么。”
    他的诚实态度在一瞬间就打消了大家的疑虑，都是成年人，谁都明白这其中的利益关系。
    “我之前还跟慎行通过一次电话，但他令我很失望。”
    叹了一口气，厉谨言看了楚幽蓝一眼，轻声说道。
    她一听就明白了。
    “不奇怪，单纯从商业角度出发，这对于企业的确是一次灾难，他想保住雪缤纷的名声，并没有错。但是，他错就错在，当问题已经发生了，不想着去弥补，却只想逃避和隐瞒，毫无担当，甚至就连起码的道德都没有！”
    楚幽蓝擦了擦嘴，放下水瓶，准备继续工作。
    “你快回去吧，我怕晚晚醒了，家里又没人，她碰到水电煤气什么的就糟了。”
    看了一眼时间，她担忧地说道。
    厉谨言原本就是想看着楚幽蓝吃完了饭，自己就先回家。
    他担心她忙得顾不上吃饭，胃会痛，甚至低血糖。
    眼看着她吃完了，厉谨言终于放心多了。
    他离开医院，返回家中。
    在路上，厉谨言戴上耳机，又重新拨了厉慎行公寓的电话。
    结果，这一次就连这个电话都打不通了，估计是他担心被人骚扰，直接连电话线都拔了。
    厉谨言有些生气地摘了耳机，先回家。
    他给楚向晚做了早饭，又送她去了幼儿园，安排妥当之后，厉谨言直奔雪缤纷。
    在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记者，甚至还有前来拉横幅的学生家长，然而公司大门紧闭着，十几个保安站在一楼里面，警惕地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里面的人不出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彼此形成一种对峙的局面。
    厉谨言连车都开不进去，他只好找了一个不妨碍别人的空位，先把车停好，然后下车。
    他走向公司大门，因为门口已经有很多人了，冷不丁多出一个人来，也没人注意。
    厉谨言缓缓地走进了人群，他看到人群最前面是几个女人，全都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其中一个都已经哭得快晕过去了。
    他多打量了几眼，旁边就有人主动说道：“真可怜啊，看到那女的没？老公在工地上打工，被掉下来的钢筋给扎到了，截了一条腿，赔偿费还没拿到。她自己一个人打三份工，平时也舍不得给孩子订那个课间零食，后来怕孩子被同学排挤，最后就给订上了，这才吃了半个月……”
    厉谨言皱了皱眉头，也低声问道：“她的孩子也食物中毒了？”
    那人接口道：“可不是嘛，听说还是最严重的一个，昨晚九点多就送到医院了，可能快不行了。孩子躺在医院里，当妈的没辙，就来讨个说法。你看看，这帮奸商真他妈不是娘生爹养的，都跟王八似的在里面缩着！”
    他伸手一指雪缤纷的大门，口中大声骂道。
    一旁又有人反驳：“怎么可能还在公司啊，人家都是大老板，早就坐飞机去国外了吧！到时候找个替罪羊，花钱公关一样，很快就没事了。咱们也就是打抱不平，过来看一看热闹，哎，这年头……”
    一席话又引来了不少人的附和，大家都说，世道艰难，没钱又没本事的人，就只能这么凑合活着。
    听了这些话，厉谨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想了想，没说话，掉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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