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里？”
    厉修杰对顾星辰的询问，充耳未闻。
    来的时候，天都已经差不多黑了，现在乌云密布，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
    厉修杰回到了之前找到了冯梓谦的那一家医院，直觉告诉他，冯梓谦跟那个女人在病房里面讨论的事情，要是他们双方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妥协的话……
    那么这件事一定没完。
    所以，在短时间内，冯梓谦应该不大可能会离开这个地方。
    “哗啦——”
    房门猛地被打开。
    听到了动静的两个人，纷纷朝着门口望去。
    冯梓谦隐隐约约知道，有些什么事情已经发生了。
    但他却还是跟之前一样，不动声色地问道：“外面虽然下的雨不大，可你这样不撑伞就直接过来，也会有生病的可能性。晚晚周一到周五都要教课，周末还要帮学校组织一些活动，已经很累了，你不要给她添麻烦。”
    是啊，能有什么不对劲呢？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正还是他的冯大哥吗？
    不正是那一个，心心念念，不管做什么想什么，都会替他姐着想的冯大哥？
    明明没有什么不一样，还是那样的爱他的姐姐，怎么骨子里偏偏就少了那一份，他小时候一直在追逐的东西。
    “冯大哥，我有事要问你。”
    厉修杰双眼通红，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紧贴在他的脸上，额头上的青筋微微鼓起，无一彰显着他的滔天怒意。
    夜晚的风那么凉，冷得他的唇齿都在不断地打颤。
    厉修杰的嗓子是哑的，就跟被囚禁的兽类发出悲寂的撕鸣那般，病房里还发出五指握拳的手骨声响。
    冯梓谦直接拿出了一条干毛巾放在他的手上，从他的身边擦肩而过。
    “先去我那里再说吧，把你身上的这一身衣服给换下来，省得着凉。”
    这一幕有一些似曾相识，厉修杰恍恍惚惚的，脑海里面迅速浮现出了当时的场景——
    “滚！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
    那会的天也是那么的黑，外面同样也是下着雨，他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荡着，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去找了冯梓谦。
    这个他曾经每天都要嘴贱损上几百次的男人，毫无怨言地把他收留了下来，给他拿干毛巾，给他拿干净的新衣服。
    对他离家出走的事情，不闻不问，仅仅只是沉默地做着一些在照顾他的事情。
    哪怕冯梓谦嘴上从来都没有对他有过什么特殊的关怀，可那一份情意，给他泡姜茶驱寒的举动，不正是最镶入心底深处的柔软吗？
    冯梓谦向来话少，对人还始终都是“我没有讨厌你，但我也喜欢不起你”的态度，却总是能够做些小事，轻而易举就能让对方丢盔弃甲，跟着那杯姜茶一样，细腻温柔。
    车子缓缓开离医院，等厉修杰回过神才发现，冯梓谦仅仅只是给他拿了一条干毛巾的举动，就让他的怒火消减了大半。
    “是你给材料公司造假，是吗？”
    厉修杰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之前我并不知道，那材料公司给我拿验的货，他们的第一批是合格的，第二批跟……”
    厉修杰打断了冯梓谦说的话，冷冰冰地接着开口：“我不想知道这些，你就直接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握着方向盘的那一只手，就连指甲都开始泛白，冯梓谦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是。”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当时手上的项目需要跟他们合作的，也没给我一个提醒，你是跟他们合起伙来一起坑我的，是吗？”
    他咆哮着整个车里面都只剩下了他大口喘气的气息。
    厉修杰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接着吼道：“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我是要坐牢的啊！我他妈今年才十八岁，我刚成年，面临我的成年礼物，要么是赔五千万，要么就是坐牢，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现在厉修杰的情绪比他想象得还要激动，冯梓谦已经没有办法正常开车。
    他无奈，只好把车子停到了路边一个能停车的地方。
    冯梓谦推了推眼镜：“从客观上来讲，我只是帮人合检，至于合作方的货是要被谁购买，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已经跟你解释了，那前后两批货，材质不一样，我也是后面才知道的。再说了，我跟材料公司的合作，跟你和材料公司的合作，完全是两码事，我没有完全的必要义务，把我的这一份工作事告诉你。”
    “轰隆——”
    电闪雷鸣，一道闪电划过，把车子里面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照得清清楚楚。
    厉修杰从来都不知道，这一张俊逸的五官，看起来这么温谦，这么柔和，居然能够从嘴里面吐出这么伤人的话。
    “冯梓谦，我记得有次我姐去给你递矿泉水，刚好有篮球要砸到我姐的身上，你想都没有想，直接用身体去挡了下来。那年高中部一直传这事，我班上的小姑娘天天嚷嚷你是怎么怎么的帅，怎么怎么的男神。”
    厉修杰突然间想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情，楚向晚读高中部的时候，他才读小学。
    顿了顿，他嗤笑着接着说道：“我当时就在想，我以后一定要做得比你更好，也要让所有的小姑娘都青睐我，都把我当男神。后来有一次，我提过这事，你说，就算那天，快要被篮球砸到的女生不是我姐，你也会去挡，哇我的妈耶……真是牛叉得不行，对你更崇拜了！从小到大，我都在学你身上这种正派之风，现在我看不到了，你已经不是冯大哥……”
    他失魂落魄说着，到了最后，就连自己说的是什么都听不清楚，只是嘴巴一张一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厉修杰动作僵硬的打开车门，瞬间被雨水冲刷得在发抖。
    “呼——”
    就像冯梓谦说的那样，感情都会变，更别说性格了。
    “阿杰。”
    身后传来冯梓谦的声音，混合着雨水。
    “我会帮你摆平这件事情，之前瞒着你，是我做得不好……你、你不要告诉你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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