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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谷地,捎带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为什么不下手?”
裴莹叼着谷穗,慢吞吞地走了过来,身后的太阳在她肩上洒下一层光路。
高汶从来不知道,那个可以傻乎乎转圈圈给自己放烟火、把唯一的貂皮袄子随意赠予、总是强盗一般收走了自己拿出来的锦帕、不要命地顶撞贵妃、在马上睡着的小孩子,能这么坦然地在沾染鲜血后还质问自己。
“我高汶,一生光明磊落,从来没有害过一个人。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裴莹吐掉嘴里的谷粒,笑得嘲讽:“所以,皇后姐姐是想平白被人污蔑清白,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么?”
她目光凌厉似刀,割的高汶皮肤生疼,不由避开了视线。
“你可知道,和任顷这样的人纠缠不清被发现,你要么老死冷宫,要么直接被赐死?!”
裴莹真的很生气,她以为高汶会被奇奇怪怪的手段逼到谷地,却万万没想到,在自己有能力反抗的情况下,她还是来到了这里!
是不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么?
温尔玉可能不知道,她生气时多像一只刺猬,真实的立起了一身尖刺,锋利又尖锐,凶悍的很。可偏偏啊,对自己露了柔软的肚皮。
高汶松开全是冷汗的手心,冬风一吹,凉意就往骨子里渗。
有多久没有人真的关心过她的安好了?
“我知道……”高汶轻声叹息,“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尔玉。”
裴莹一听火气儿更是往外冒,三步两步窜到她跟前,想晃晃她那个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木鱼脑袋,却又碍于对方身高加马高的距离差,只能气鼓鼓地仰视她。
“那你被害死别叫我!”小刺猬许是觉得自己气势不够,声音来加,说话刻意说得很低沉,很低沉,沉到让人害怕。
高汶含笑看着她,宠溺到眸子粘稠似蜜糖,生生把她给融化在里面,再也挣不脱,“嗯,不叫你。可是尔玉该是舍不得的吧?”
舍不得?舍不得你个ball!
心里翻了个白眼,裴莹拒绝再看她,径直走到任顷刚才的位置,捡起了他的玉佩。
玉佩入手滑腻莹润,一看就是上好的羊脂玉,中间一朵莲花的造型,“任顷”两个小字刻于其上。
很好,刻字玉佩。
“宿主,你怎么不像上个世界一样骂任务目标是个圣母了?”217本来都做好心理准备了,结果一句都没收到,实在不习惯。
裴莹深深叹了口气。
她和郁清欢不同。
到底哪里不同呢?217很费解,人类真是复杂啊,它想。
高汶默默看着她捡起玉佩,没有多问一句,也没有说什么,仿佛她没看到似的;但是裴莹知道,她一定猜到自己要做什么了。
她是个极为聪明睿智的人,不是参不透那些阴谋算计,而是不愿去算计别人;不是不知道对方在陷害自己,只是在寻找不用杀人的无害脱困方式;不是真的无欲无求,只是志不在宫中,而是在宫外罢了。
所以自己才那么生气啊……
想到这里,她的火气又像被针刺破的气球一样,呲溜一声消了气。她走到那三个死去的男子身旁,摸走官印等能证明他们身份的物事,往坡上她藏马的地方走去。
“你太温柔了,这样是好,也是不好。”
温尔玉头也不回,高汶伸出的手落了空处。
“我不是一个好人,所以我现在还在生气,姐姐别来烦我了。”
地上几具尸体的鲜血已经凝固,死状还停留在不敢置信的表情上,有些狰狞。
高汶目送着温尔玉远去,突然有点委屈。
*
夕阳西下。
高汶骑马回去的时候,出去围猎的人已经回来的七七了。
她悄悄找了一圈她的小刺猬,没能找到,有些失望。
萧言清命令侍卫把一众猎物抬回来,面有得色,瞧着她来了就说道:“皇后,今日朕猎得了一头猛虎和一头雄鹿,可惜你没能看到。”
高汶调整好心态,带着一丝好奇道:“哦?那是臣妾没有福气看到皇帝的英武姿态了。”
“可不呢,今天皇帝陛下英姿勃发,一箭就射中了奔跑中的猎物,当时那老虎就不支了!可想而知这箭的威力有多么惊人!”
“是啊是啊,震惊了我等!”
一众臣子看时机正好,赶紧拍马屁,夸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哈哈!”萧言清似乎也只是想跟人分享一下,乐意接受着众人的夸赞,顺口提了句,“皇后也不赖,不愧是高将军的女儿。”
高汶有些惊讶,“何有此说?”
她哪有时间去打猎?
萧言清看她神色不似作假,不由笑道:“皇后怕是忘记让侍卫拖你的猎物回来这事儿了吧?说起来,下次狩猎可要带好侍卫。”
一旁的大臣赶紧接口:“的确如此。娘娘凤体为贵,一旦遇上猛虎这类畜生,没有皇上这样的天生神力,恐怕就危险了。”
高汶心里奇怪,却不知怎么回事,只能点点头。
一旁的女眷们都忙着赞扬萧言清,平时闹腾的盛梦浣今日却很安分,只是偶尔悄悄观察着自己,高汶心里有数,目不斜视。
萧言清听着所有人的恭维,心里更是舒坦,开怀道:“行了,今晚让人拿去做了肉食吧,明日再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