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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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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倾静默地听着,拧着眉不做声。
    尚仪hellip;hellip;rdquo;
    陆尚仪可是中暑昏倒了?rdquo;苏倾开口叫了一声,唬得春纤捂住了嘴。
    苏倾看不清那边的人的脸,那边的人也看不清她的脸,她扬声道,坐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起来,挡了明大人的路。rdquo;
    少女的声音平和细软,略带一点黄鹂啁啾似的稚声,四周一时间死一样的静默,只余陆宜人小小的一团在抖,全无平日的威风,好像老远都能听见她簌簌的哆嗦。
    半晌,蓝色影子仰头,似乎在征询那抹红。又过了片刻,俞西风站起来,意味深长地往这边看了一眼。猩红官袍的明宴似乎觉得无趣,竟已经旋身走出老远了。
    那一红一蓝离去了,四周传来切切察察的声响,仿佛春天到来,万物都苏醒一样。苏倾这才注意到四周是有不少人的:
    陆尚仪发癫了,竟敢冲撞大司空。rdquo;
    哎哟,可吓死我了。rdquo;
    明宴权势滔天,就像天上的太阳,一个动作、一句话触怒了他,候审都不用,俞西风从墙头上飞落而下,就是一场噩梦,就算是王见了他,也要避上三分。
    陆宜人好半天还坐在地上,苏倾侧头:快去看看陆尚仪。rdquo;
    春纤不敢去,一双眼睛谨慎地盯着他走远,要确认他不可能再回来,您知道明大人杀过多少人么?据说他府里夜夜百鬼同哭。rdquo;
    苏倾要说话,内侍公公已经大老远地跑来请她:陛下不适,请苏尚仪过去一趟。rdquo;
    南国的宫殿,廊桥相接,曲折环绕,水汽被太阳晒得蒸腾在空中,溽暑沉积。湖中接天的荷叶大如巨掌,粉红色的荷花立于丛中。
    苏倾的裙摆迤过拱桥,又入回廊,掠过前殿,寝宫的大门吱rdquo;地打开。
    明宴觐见一次,王上就要生一次病,苏倾已经习以为常。
    垂着的帘子是黑色底,彩线刺绣的二龙戏珠,边角以玉环作结,垂有长而密的流苏。
    苏倾平举双手行礼,深黑的大理石地面模糊地反映出她的影子:陛下。rdquo;
    几个丫鬟齐力推着沉重的殿门,在她身后慢慢闭合,把烈日挡在外面。大鼎中的坚冰徐徐生烟,锦帐中伸出一只手,慢慢地把帘子掀开:苏尚仪。rdquo;
    陛下身子好些了吗?rdquo;
    南王燕成堇有一张男生女相的阴柔的面孔,冠冕之下的皮肤苍白,黑眼珠郁郁地看着她的发顶,脸上没有笑意,甚至有些难以言喻的恐惧:孤很难受。rdquo;
    苏倾茫然抬起头,他从锦帐中钻出来,衣袍半敞着,里面是真丝的浅黄色睡袍:你陪我下一局棋好不好?rdquo;
    他说着蹲下身去,苏倾这才发现锦帐下的厚重地毯上,除了满地散乱的折子,还有零星地几颗黑色白色的棋子。
    陛下,臣来捡吧。rdquo;苏倾额头上冒了冷汗,撩起裙摆蹲下,数着数把一枚一枚的棋子装好,发现白色的少了一颗。她没有作声,把地上的折子也拾起来叠好,还是没有找到。
    燕成堇直勾勾地看着她的动作。寝殿里一个近身服饰的宫人都没有,只有坚冰化成水的一点轻微的滴答声,苏倾把棋子装好,齐全的黑子让给他。
    苏尚仪,rdquo; 燕成堇慢慢地开口,你说丞相和明宴,哪个更该死?rdquo;
    陛下,后宫不得干政。rdquo;
    燕成堇笑了一下,少年的眼角划出一片诡异的艳色:快十七了罢,你不急吗?rdquo;
    苏倾沉默了片刻:臣当恪尽职守。rdquo;
    燕成堇的目光在她平静的脸上流连,似乎想找出点什么来,最后没甚意思地垂下眼。
    她太静了,少年老成,让人无趣。
    孤能即位,靠的是明宴这条咬人的狗。rdquo;他幽幽地说,可惜恶犬就是恶犬,早晚有一天要咬到主人身上。你知道外头的人怎么说?大司空,实为摄政王。rdquo;
    他冷笑一声,审视着棋盘,某种呈现出迷蒙的恨意,丞相呢,那老东西连狗都不如,从孤登基那一日到现在,没有一天让孤舒服过。rdquo;
    苏倾熟络地让他半子,她发觉燕成堇在盛怒的时候,棋仍能走得很有条理,可见这种冷静的计算已经融入他的骨子里。
    他一连胜了三局,方才痛快,抬眼端详她的面孔:苏尚仪怎么不说话?rdquo;
    陛下是南国的王,无需如此担忧。rdquo;
    燕成堇看着她,蓦地笑了一声,他慢慢地伸出左手手掌,掌中端正地摊着一枚白子,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笑话。
    苏倾默了片刻,从他掌中接过棋子,他幽幽的目光,划过她小巧的鼻尖和嘴唇,眼神近乎迷恋,在她耳边吐出来的话语却是冷静的:不要太聪明了。rdquo;
    苏倾起身告退,燕成堇在背后叫住她:折子也带走,孤不想批。rdquo;
    苏倾抱着一沓折子出了殿门,热气扑面而来,蝉鸣、鸟鸣和水声也一并涌入耳中,她像一个恢复了五感的人,世界又再度变成了熟悉的世界。
    已经过了中午最热的时候,尚仪局的门口却空荡荡的,往常踢毽子的、树下打牌玩闹的一个也看不见,苏倾向窗里面望,没看见春纤,连粗使丫头都没看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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