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云纤尘微挑眉眼，言简意赅。
    “斩云、阅仙、岚山、昆山。”
    事实上，若非是之前文试的时候，伊云纤尘特意背过，她还当真不知道这些门派。
    “好，沈双梦你来说说这四个门派的地理环境如何。”这不是考核，而是常识。
    沈双梦有气无力，但也强撑着精神回答。
    “九霄最北面阅仙派，地处常年积雪的长白山脉，冰冷严寒，是九霄温度最低的去处。岚山派最南面，一年四季如春，落在绘春城中，仿若花城，锦绣繁华。昆山与斩云相差不大，四季分明，但是斩云冬季的气温偏高一些，毕竟斩云派地处南面，昆山属于北面。”
    “好，沈叶你来说，通天城是个什么环境。就是九霄新秀榜比赛的地方。”
    “通天城地处九霄北方，位于长白山脉以下，四季特别是夏冬两季尤为分明，夏天三十度高温的燥热过后，立刻就会降温到几度，直到寒冬腊月零下的温度。”沈叶屏息凝神说着所有答案。
    完完全全就是书本上的内容，此时倒背如流。
    伊云纤尘的余光扫了沈叶一眼，九霄本土人士尚且这般绞尽脑汁去背诵，自己可不得更加努力吗？
    这些看似是常识的问题，他们也用更加严谨的标准答案来回答。
    进入主殿的，谁的本事也不是划水的。
    “打榜的日期是何时？百里子杰。”
    “一月中旬前后。”百里子杰迅速答话。
    “一月中旬的通天城，是何种天气环境。沈之枫。”柳青墨点了点头，再次提问出声。
    但是这一次的声音并没有尾随其后。
    众人的视线皆是落在这个外来户的身上。
    沈之枫面无异色，看不出来他是否因为这个问题而为难，但是他久久不曾答话，倒是让柳青墨重复了一句。
    “沈之枫，一月中旬的通天城，是何种天气环境。”
    沈之枫微微挑起目光，凝神望向柳青墨。
    这迟疑，无不是在告诉大家，他不知道。
    这本也是常识性问题。
    韩超安忍不住讥笑一声，这声音在沉寂的场中显得格外突兀，但是韩超安的声音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
    原本他还心里忐忑扫视了一眼四周，但是发现柳青墨的视线都没有看向他，当即放下心来。
    沈之枫顿时陷入窘迫的地步。
    沈叶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不屑的冷笑，外来户就是外来户，能知道些什么？
    柳青墨也并不是那种目光短浅之人，虽然不似尹出那般时刻强调九霄与九夜的关系是平等的，但他也知道各文明的包容性。沈之枫不知道就算了，他也不过多追问。
    当他刚想要换人回答的时候，百里少叙的声音倒是出奇的干脆利索。
    “主殿训练之后，紧接着就是九霄新秀榜，以及九夜草区域争夺赛。九夜草赛事虽然与我们无干，但是我们会和那些前辈一起前往通天城。届时的通天城正是寒冬腊月，天气严寒，室外的温度比之现在还要低一些。”
    沈之枫的余光中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百里少叙的身上。
    沈之枫的确是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他保持了沉默。
    在这九霄之上，他渐渐沉默寡言。
    百里少叙原本也不想开口，但是见伊云纤尘微变了脸色与灼灼的目光，他就知道伊云纤尘要为沈之枫出头，是以，他连忙出声。
    常识性的问题，是沈之枫之前在文试的时候疏忽了，这并不能算做什么能力的问题。
    但是在某些人眼中，九霄三岁儿童都知晓的话题在沈之枫这里成了让他闭嘴的难题，他们心里就忍不住嘲讽。
    看着沈之枫落魄他们就高兴。
    但是事实上，愚蠢的是她们，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不过常识性问题而已。
    伊云纤尘微微诧异，张开的口合了起来，她瞥了百里少叙一眼，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帮沈之枫，但伊云纤尘乐于见到这个结果。
    先不说她与沈之枫过往的交情颇深，但就说在场的这些人，他们分明摆开九霄人士与外来户的区别对待，伊云纤尘也会想要出头。
    不是她逞能出风头，而是她心里很清楚，在这些人眼里，自己也不过是最落魄的外来户。
    如此，自然是锋芒相对，没有余地。
    柳青墨拍了拍手，鼓掌的声音唤回了众人的思绪。
    “百里少叙说得不错。一字一句，无比清楚。能够友爱帮助同届子弟，这是难得的好品质，大家要向百里少叙学习。”
    柳青墨没有提到沈之枫的名字，可以说是维护了沈之枫的面子。
    但这种恻隐之心是暂时的，这一次可以这样，若是下一次还有很多问题回答不上来，那还是要进行惩罚的。
    当然，沈之枫立刻明了柳青墨的言外之意，说到底，是他不够好。
    实力不够好。
    ‘啪啪……’柳青墨又拍了拍手，扫视着立在原地的众人。
    “说这些呢，是想告诉你们，你们也不要觉得你们有多累，环境差的有的是！你们看阅仙多冷？日常就是鹅毛大雪纷飞，你们都已经很享福了。”
    柳青墨这话差点就说：你们真是我见过最差的一届了。
    而事实上，柳青墨完全就是这个意思。
    “到时候九霄新秀榜比赛的时候，环境可都是一样的。人家阅仙的都能穿过大雪山，你们若是不行，那就拉下了一大截。当然，我也没要求你们爬雪山。”
    说起来，他们斩云派的子弟已经活在神仙居住的地方了。
    柳飞絮撇撇嘴，怎么不说一年四季如春的岚山派呢？那地方才是人间芳菲最胜的地方。
    触目所见，全是美景。
    刚想起岚山，柳青墨立刻出言。
    “你们看看岚山，温暖如春，百花繁华。完全就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段，看起来很美，花开花谢，岁月静好。可是你们知道他们的门规有多严格吗？这个尚且不谈论，就说温度缘故。在岚山可找不到通天城的温度，届时吃亏的可是他们。”
    好歹也当了二十年的讲师，也是从子弟一步步走过来的，哪里不知道这些人的小心思？
    他也实话实说。
    看似岚山的占了便宜，触目所及都是百花盛开的绚烂繁华，可是这样的训练日常，没有特殊训练，在通天城根本活不下来。
    与阅仙相比较，一个是温室里的花朵，一个是枝头傲雪的梅花，，哪一个在冬天更好的存活？
    答案是梅花，毋庸置疑。
    而他们斩云派的这些花骨朵呢？若是想要在通天城活下来，这湖水是必须要趟过的。
    如此，场中所有的埋怨，所有不情不愿，全部被平息。
    一个个老老实实，包括柳飞絮都安安生生站着。
    闻此言，伊云纤尘心下佩服柳青墨。
    虽然说得都是事实，可三言两语哄了所有子弟，也是人家的本事了。
    就像是那韧带一样，每天一点点拉抻可以，若是时时拉抻，那就会造成揠苗助长的后果。
    柳青墨不能让残酷的训练打消所有人的积极性。
    说到底，人的意志力再强悍，也终归是人，有感知。会疲惫、会厌倦、会不受控制。
    所以这些言语上的激励恰到好处。
    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柳青墨转过身，慵懒落座，继续品着花茶，沐浴着午后的阳光，别提多舒服了。
    刚才再是有人看着眼红，这会也一点脾气都上不来。
    因为毫无理由。
    当讲师不再注视着他们，当他们的注意力不再集中，不再紧张起来的时候，每个人的精神包括肌肉都慢慢松懈下来。
    那些疲惫爬满身躯，一分一秒的时间过去，终于是有人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脚丫子冰凉冰凉的，不知道是不是冻僵硬了。
    伊云悦有些羞愧地不敢抬起头，如果有可能，她恨不得挖一个地洞钻进去！
    倒是柳青墨风轻云淡地挥挥手，“伊云悦，去小食堂里先休息吧。”
    众人闻言，神色一变，小食堂内的温度可比这外面要高很多。
    这算是享福了？
    但是众人也明白，必须坚持住，不然没有晚饭！
    渐渐日落斜阳。
    柳飞絮咬牙着，撑住……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这样的信念让她像一根柱子一样，立在原地完全不动弹。
    事实山，若不是柳家对她的训练，那些基础在身上，这一刻她也撑不住。
    看着身边的沈双梦‘砰’一声倒下，柳飞絮目光顿时一凝，成了！
    此时，她也已经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
    “好，答案已经公布出来了。”
    随着沈双梦重重栽倒在地上的声响，柳青墨也站了起来。
    “周心儿、尹归缓、百里子杰、百里少叙、柳飞絮、沈之枫、周昊、百里朗月、伊云纤尘、伊云华文……以上这十个人，获得晚饭。”
    伊云纤尘微微闭上双眼，收敛声息。
    随着柳青墨的话音落下，周昊看了周心儿一眼，连忙跑去领了两人的牌子。
    伊云纤尘看着柳飞絮坐在地上不动弹了，和百里少叙无奈地相视一眼，一起去架着她的胳膊把她扶起来。
    柳飞絮索性厚脸皮地把全身的重量压在这二人的身上。
    气得伊云纤尘真是想直接把柳飞絮甩出去。
    看着这些还保持着站姿立在原地的子弟们，柳青墨也明白为什么她们能坚持下去。
    出自主家，或者嫡出，自有修炼的法子，平日里的训练也更加系统且专业。
    而那三个九夜的外来户，柳青墨倒是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他们平日里的作为，周身的气质，出身也是不凡，如此倒是意料之中。
    看着伊云纤尘与百里少叙走在前面，周心儿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情绪。
    若是再继续下去，这伊云纤尘与百里少叙到底是何深浅？拖着疲软的腿，她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还能再坚持多久。
    “阿零，你还好吧？”尹归缓第一个回到小食堂，宽慰着沈零，“我拿到牌子了，饭有些多，我们分着吃就够了。”
    沈零没有撑住。
    说起来沈零的天赋也不错，就只是她平日里大多数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处。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傲人的天赋，比不上沈跃初柳飞歌他们，也没有那些资源。
    所以她只能努力去赚钱。
    这就是柳飞絮曾经说的，在九霄，没有钱也没有实力，那是活不下去的。
    事实上，苟延残喘谁不能活？只是沈零追求的是自由平等与尊严，那就需要付出多于旁人的努力。
    哪怕被别人泼下脏水，所有人对她误解也好，恶意的中伤也罢，她都不在意。
    因为她为了自己的生意，的确是利用了沈涛宁、沈跃初那些人。不可否认。
    沈零抓起了尹归缓的手，将自己手掌心里的温度传送给他。
    “我知道你很好，也知道自己没有你好。”如果不是被耽误，尹归缓现在的实力一定与柳飞歌周席颜不相上下。
    不说突破尊阶，也是接近尊阶的实力。
    “哪有，你最好了，在我眼里你最好。”尹归缓反手握了握沈零，嘴角上的笑容明媚如春天，外面哪里冷了，有沈零在，根本就不冷。
    周心儿刚走入小食堂就看见这一幕温馨的画面，看着尹归缓与沈零的目光无比柔和，像是能化开所有结冰的湖水，清澈、干净、温暖。
    周心儿的脚步顿时停下，目光闪了闪。
    周昊顺着周心儿的视线注意到她目光中的异常，他忙声说：“先去休息一下，我去倒杯热水。”
    周心儿这才朝着周昊点了点头。
    刚任意找个就近门口的位置坐下来，就看见柳青墨走了进来。
    他真是不让人喘一口气。
    “看到山边的落日了吗？落日余晖中，还带着金灿灿的光辉，等它一落下，所有风景都变成了黑色，一片虚无。”
    柳青墨这个讲师是真的有意思，觉得训练太枯燥，非得引领她们苦中作乐？
    这美景好看，是挺好看的。
    可是大多数人总感觉柳青墨这话只是铺垫而已。
    果不其然。
    “所以趁着这太阳还未完全落下，接下来，咱们抓紧时间把这几日的住所安排了吧，顺便让大家看看，为什么这里的训练称之为‘主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