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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好似真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便宜的模样。
滕星野千言万语翻腾在肚子里,末了也挤出几个字,这般也好。
她这样的性子,怕是不合适留在西陵教,也不能委屈自个在江湖中受奚落。
他这么说,珈以就又朝他笑了笑,说回那话题,滕箫重利,你若是直接毁了他的好事,怕是也得不了好,不如取中,放出些风声便足够他们大做文章。
滕星野垂眸略一思考,点头认同。
紧赶慢赶地赶了十日,珈以他们匆匆进了镇宁的当晚,正好看见严家方向火光冲天,外面喊打喊杀响成了一片,间或还有凄厉至极的尖叫声。
珈以只来得及回头看了眼,就打马朝严家而去。
跟随她而去的教众自然是紧跟而上。
此刻,严家内,当家主母陈氏病弱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慌,她镇不住已经慌乱逃窜的奴仆,只死死地盯着门口,手臂间紧紧搂着云哥儿,焦急万分地等待。
而她的贴身婢子回来时,已是满脸是血,腿软得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夫人,郎主带二郎出去与那群贼人争论,二郎当场被人射死,郎主不敌众人受了伤,已带着府上家丁,往城门方向而去了。
陈氏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净。
她虽得个江南第一美人的称谓,却是自小被金尊玉贵地养大的,此时美人最好婆娑纤弱之姿,她是个种翘楚,却半点不知如何应对眼下境况。
将她的神智唤醒的,还是她怀中的小人。
云哥儿挣脱,看着他阿娘,一字一句清楚地问,阿爹是抛弃我们了,对吗
陈氏的眼泪立时就下来了,她心中已知晓今日被抛下的他们母子已是必死之局,却仍堵着心中一口郁气,不想让儿子厌了他的父亲,只伸手摸了下云哥儿的脸,强颜欢笑,云哥儿你别瞎说,爹是去找人救咱们了。
云哥儿已是九岁,已跟着习武,青泠泠的眼睛瞧着她,那其中意思分明。
他转身就要去拿剑,小脸一派坚毅,却并不反驳他阿娘,二哥既死,父亲又不在,我已是家中唯一男丁,阿娘有难,我为人子,自当保护阿娘
陈氏脸色霎时一变。
幼子这般小,离去的这个背影,却让她恍惚间好似看见了长子。
那时已是翩翩少年的长子也是这般跪在了她床前,她方从梦境中醒来,一句话未言,便听得长子说了一句,阿娘,你要打要骂,等我回来再受。
陈氏悚然一惊,从这话音中听到了不对,正要出声唤人,长子却已转身离去。
不过两日后,她就收到了长子死于游侠之手的消息。
郎主非要去报仇,可她却几度哭得晕厥过去,因她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自来与人为善,拿着剑信誓旦旦说要当大侠的长子,会这般与人械斗而殒身。
也是自那时开始,她整夜整夜不得安眠,闭上眼便是噩梦连连,梦见的都是她长子浑身是血站在她面前,一声声凄婉地唤她,好似万般不甘愿,阿娘
她为人母,已失去了长子,养废了次子,唯余这个与长子相像的幼子。
陈氏骤然转身,端起桌案上原来是备给她夜间安眠的药碗,将里面的药汁尽数倒在了握在手里的巾帕上她夜间难安眠,又用药多年,这药已下得极重。
云哥儿。
陈氏唤了一声,待云哥儿转回头,她伸手便扣住了他的脖颈,将未曾防备阿娘的云哥儿按到在地板上,另一只手就握着那巾帕,捂在了云哥儿的口鼻之上。
云哥儿瞪大了眼,眼中浸了泪,用尽全身力气挣扎。
而久病的陈氏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劲,死死按住了他,硬是逼着他吸入了那药汁,被呛得满面通红,眼睛里渐渐失了神采,立时便要晕厥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只听阿娘轻柔的声音又在唤他。
云哥儿,睡吧,睡着了醒来,不管有多难,都要活下去。阿娘知你心愿便是做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你长兄也是同样的心愿你若是想,便去吧,无论前路多难。云哥儿,别为阿娘报仇,阿娘只愿你好好活着。
那声音越飘越远,渐渐便听不分明了。
怀里的小儿彻底软了身子。
陈氏犹不放心,又拧了巾帕里的药汁硬给他灌了下去,才起身看向那吓傻了的贴身婢子,招呼她过来,扶着云哥儿走到了床榻边,按了暗格,将云哥儿藏进了地道中,又在他身侧放了些清水与吃食,将房中的珠环银两取了些放他怀里。
若有时间,陈氏恨不得为他收拾出个大包袱。
可门外的喊杀声已在不断高昂,他们耐不住,马上就要冲进来。
陈氏撑着身子收拾好痕迹,遮掩住暗道入口,又将那妆镜中还剩大半的钗环收拾都倒给了那婢子,与她笑语,趁如今还有一线生机,你赶紧先走。
婢子一怔,眼里就滚了泪,那娘子呢
我陈氏恍然一笑,江湖奔波,我怕是受不住苦的,还不如守在此处,死得干净体面些,也好早些去陪陪风哥儿。
婢子还要再言,陈氏已伸手推她,另只手便挥落了案上的灯烛,又去扯了墙上挂着的剑,与她最后说了句,走吧,莫惊吓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