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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老师,催婚也是有方式和技巧的,再说,你只是表达美好的祝愿,做月老也不一定要上升到惹人烦的地步吧】系统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当然,这不是历史上真正的民国时代,所以也不会有凌老师熟悉的历史人物没问题吧】
凌彦勉强点点头,又想到对方不是在他身边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便在心里说道:【我明白了。】顺便也就明白了这个金手指的用处,关键时刻,扭转乾坤。
系统简单地介绍了一些情况,凌彦这个世界的身份是留洋归国的先生林洛,受邀前往大学任教。
凌彦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句:【教什么】老天保佑,可千万不要又是数理化。
【西班牙语。】系统突然咧嘴一笑,得意洋洋。
凌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黄包车跑了一路,终于停在第四国立大学的大牌子旁边,车夫喘着气摘下毡帽,顺势捏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老爷,到地方了。
革/命过去了几年,皇帝和大臣老爷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然而底层的劳工们只有劳动的智慧,保留了这样谦卑而安全的称呼。
车上的那位老爷像是睡着了,被他喊了一嗓子,手指才动了动。
凌彦睁开眼,揉了揉眼睛,从袖子里掏出一块银元递给车夫,慢慢走下车。
大牌子旁边站着另一个人,黑色西装,咔叽裤,黑皮靴,头发用摩丝打理的整整齐齐,手里还捏着一根文明棍。比起凌彦的打扮,这人更像个留学生。他腰背挺直,靠那竖着的牌子,目光垂在地上,百无聊赖的模样。一根黑色木质的文明棍从左手转到右手,右手转到左手。
感受到了凌彦的注视,那人终于抬头,投来一束锐利的目光,但那一丝锋芒很快敛去,变成了平和温柔的注视。
蓝色立领长布衫,纹丝不乱,白色袖口整整齐齐地翻过来,布鞋。凌彦虚扶一下黑色圆框眼镜,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凌彦见过这个人。
在他,林洛归国之初,校友拉着他参加了一场又一场欢迎宴会,他就是在那里见到这个人的。
彼时满座贵客,中西合璧,交谈甚欢,唯有林洛无所事事地在窗边发呆。说不准是因为什么,他收回视线,从桌上取了一杯酒,应付了几句寒暄,他突然与一人目光交汇。
那人在屋子另一头,手里同样端着一杯红酒,也似无聊,与林洛对视后便遥遥举杯。林洛随之举杯。两人各自收回视线,饮酒,再无下文。
不,下文这就跑来了。
林洛那人主动伸出了右手,白皙柔软,只有握笔的地方有茧子,和凌彦一样。燕北大学的留洋高材生,欢迎。他一笑,露出整齐的两排白牙。
凌彦与他握手,验证了自己的判断。你是
国四大德育处主任,吴乐甫。他用力一握,才松开手。林先生初来乍到,我带先生四下转转。
凌彦颔首,随即跟上,与对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炮火喧嚣,校园里一派青春祥和的景象:齐耳短发,高领衫黑长裙的女学生抱着书并肩同行,叽叽喳喳。穿学生装的男学生高谈阔论,目光却不觉追随着路过的女学生。
许是意识到凌彦在看,吴乐甫说道:林先生的打扮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先生的穿着会更西式一些。
凌彦浅笑。那日酒会上林洛亦穿着西装。可是初来乍到,配着周围人的打扮,他觉得自己这身长衫倒是最合适的。酒会上,与校园里的打扮,自然不同。
恕我直言,林先生这样打扮,也不大像西语老师。吴乐甫一举一动都与他的穿着打扮相称,彬彬有礼,然而不知为何,凌彦总是觉得,吴乐甫对自己说话时有一丝挑衅的意味。
他没得罪他吧穿着长衫就不碍了德育处主任的眼啦
吴先生是教什么科目的想不明白,凌彦便只好重新转开话题。
法律。吴乐甫一边走一边挥着他的文明棍。凌彦注意到,他手握的地方是金属刻的一只兽头。吴乐甫几乎是立刻注意到凌彦的视线,停下脚步,抬起文明棍把兽头露出来给他看。这是獬豸,认得吗
凌彦凑近看了看,果然是独角兽。能辨是非曲直,识善恶忠奸。他一边说,一边点头。果然和吴先生相配。
阳光下走路,他出了一身汗,借着机会在树下歇歇脚。
林先生懂行,这是我在英留学时朋友所赠。吴乐甫又笑了。他站在树下,树的阴影将他的脸庞分成明暗两半,英气勃勃的五官时隐时现。凌彦觉得这像是什么谶语。
吴先生既然读了法律,怎么不留在国外做律师现在国内这个样子,教法律凌彦话没有说完,带头往前走。他意思很明显。在英国律师算是中产阶级,国内如今局势混乱,大总/统说的话都不一定算数,讲法律,有用吗
当老师有当老师的好处,不管什么时候,法律精神都是必须的。吴乐甫简单地回答。
说话间两人走到一个大型建筑物的旁边,吴乐甫顺手用文明棍一指。这是大礼堂,入学和毕业典礼会在这里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