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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向国轻轻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庞,其实在很久以前,儿子第一次和他说学校里过得不开心的时候,便已经总是锁紧眉头、很少笑,他那时候却还怪儿子老是哭丧着一张脸,让一家人都不开心。
上回儿子生日的时候,他却把儿子送到了西山学院里,那时他甚至没同他说一声生日快乐。
才短短半个月不见儿子竟然已经生生瘦了一圈,直到现在嘴角还有被人打伤留下的伤口。
马向国先是气极,恨不得去和那个教官好好地打一架,然后又沮丧地坐了回去,更应该被责怪、受到惩罚的其实是他啊。
他给睡着了的儿子整了整头发、病号服,要知道以前儿子也是很爱甩帅的,要是儿子知道自己这时候这么丑,肯定是要难过的。
他伸出手握住了儿子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在儿子的耳边小声念叨着:
阿华,是爸爸太糟糕了,到现在才发现原来爸爸是个彻头彻尾的坏爸爸,从来也没有听阿华你说说话,爸爸想阿华应该很怪爸爸吧,谁让我做了这么多过分的事情。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憋回了在眼角打转的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这下心痛得厉害,哪怕是在被改造时,他也没有掉下一滴泪水,可看着此刻躺在床上虚弱的儿子,所有的愧疚狼狈击中了他。
你快点醒过来,然后骂骂爸爸,你看爸爸这么糟糕、这么坏,就得让阿华你好好骂骂,不然哪里能改呢以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爸爸只希望自己能改给你看,能向你证明,爸爸是真的想改了
儿子,你快醒过来。
他狼狈地说着,情绪有些激动,手掌捂在了自己的眼,他却没看到旁边病床上正躺着的马华眼角掉出了一滴眼泪,滑到枕上。
曾年能听到房间门口有人正在小心翼翼地敲着门,他昨夜回来,哭得有些累便直接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沉,他看了下时间,居然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这一放松,他竟然直接睡到了中午。
自他被送到西山学院到现在,他已经很久没有在五点后起过床了。
他用力地揉了揉脸,总算清醒了一些,赶快踩着拖鞋走到了门口,不好意思让人久等。
是单阿姨吗怎么不打房间内线电话来叫醒他呢这样敲门万一他没能听到不是要被手给打痛吗
有些不解的他随手拉开了门,门外正在敲门的人直接往里头踉跄了两步。
眼前的是一对夫妇,刚刚踉跄的是夫妇中的男人,背着个挺大的背包,眼睛有些发红,神色疲惫,而那女人则是用外套垫着在对面的地板上席地坐着。
这对夫妇是曾年闭着眼也能画出画像来的,正是他的父母。
你们怎么来了他脱口而出,意识到这话有些歧义,忙打着补丁,我的意思,是这么早,你们怎么就来了
曾年的家并不在他们所在省份的省城,由于位置有些偏,没有动车站,如果要到西山学院在的这县城来,必须得先做动车到省城的动车站、再搭乘动车到h城,做大巴到县城里才算完成旅程,可每天早上最早的动车也是七点左右才出发,动车一趟就要两个小时,父母是什么时候出发的
曾爸爸不知道手要往哪里放,站在那里很是局促不安,眼神飘来飘去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说:我和你妈,我们昨天晚上到动车站没有
这话还没落下,就被刚从地上起来的曾妈妈狠狠地打了一下,她挤出笑脸,冲着儿子笑着说:没有没有,听你爸这糊涂人乱说呢!我们早上五点多起床去的动车站,做的第一班车就来了,这才刚到没一会呢!
此地无银三百两,听妈妈这么一说,曾年就明白了,他看着父母,有些不可置信:你们昨晚在动车站睡了一晚怪不得,两个人的眼都赤红了。
妈妈嘴唇有些颤抖,好一会才说:没事没事,爸妈没事倒是你,年年,你身体咋样了说着说着眼泪就这么掉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生怕孩子躲,上下打量着,嘴里说个不停:瘦了!瘦了好大一圈,你你现在还好吗还疼吗
曾年觉得昨天晚上的倾诉似乎把他的泪腺给打开了,他看着母亲小心翼翼地样子眼泪就这么流了出来,应着:不疼了,现在已经不疼了。
曾妈妈抱住儿子哭了起来,她恨极了自己怎么能做出那样的决定,把孩子往这一丢就不管不顾,别说孩子恨不恨她了,她自知道以后好几次恨得几乎想把自己给撞死,如果她把年年害出了什么毛病,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曾爸爸的手抖得厉害,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曾年的脸旁,不敢往上摸,声音带着哽咽声:年年,是爸爸不对、是爸爸不好,是爸爸没能好好对你
他慢慢地把脸凑了过去,贴到了父亲的手上,轻轻地蹭了蹭,他眨了眨眼,眼泪掉了出来,只是说着:你们来接我回家了吗
曾爸爸掉着泪把儿子和妻子一起搂到了怀里,嘴里反反复复地说着:是,对不起阿年,爸爸现在来接你回家了,爸爸来得太晚了,和爸爸一起回家吧,回咱们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