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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至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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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敏在郑大夫离开后, 环顾一圈自己日夜驻足了半年的值班室, 居然涌起了恋恋不舍的感觉。好在值班室里的东西也不算多, 明天早晨把床单被套让穆杰带回家洗了, 棉胎往衣柜里一塞。
    交班后把这套桌椅抬到大夫办公室,与郑大夫交换一下位置,两个纸盒子可以先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下。中午让穆杰来接一趟,也就都拿回去了。
    至于这个折叠床, 一会儿还是先还回去, 把原来的床铺好了, 明晚就是实习生和郑大夫住一个房间了。
    李敏去找值班护士小吴, 说了把折叠床换回成原来的床。泡在病房里马大夫和邓大夫,在里间的办公室就听到了。
    俩人出来就说:“找什么患者家属啊, 我们俩抬一下也就是的了。”
    小吴拿着盘钥匙带俩人去开库房,李敏回去值班室搬被子, 收起折叠床拿到走廊,再洗抹布,站在值班室门口,看着马大夫和邓大夫把床抬进来,才擦好,俩人又帮着把床垫抬进来了。
    ……
    只一会儿的功夫,值班室恢复了去年九月份与莫名排练舞蹈前的样子。除了四四方方的豆腐块被子,看起来与原先没有变化。
    *
    电话铃声响起来。
    “喂, 我是外科十二楼李敏。”
    “是我。”电话里传来陈文强的声音。
    “老师, 有事儿吗?”
    “小李, 今晚十一楼只剩了那俩烧伤的患者了,没有大夫护士在十一楼住,只依靠烧伤患者的陪护,到底是个医疗隐患。我已经打电话给吕青了,她会立即去科里,把十一楼的主任办公室收拾出来,你今晚搬到那儿去住。那俩患者你记得多去巡查几次。把急救药品、急救车等在十一楼备好。”
    “好。我马上去安排。”
    “还有神经外科的办公室放到十一楼,你找人把我的办公桌搬去主任办公室,你的也搬过去了,剩下的移动神经外科患者的事儿,等明天把十一楼消毒了再说。”
    “嗯,嗯。”
    陈文强撂下电话,李敏巡视了值班室一圈,看来自己在这儿也不能住最后一晚了。她赶紧把桌面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又去找小吴开仓库翻检了一个结实的药箱出来,才把东西收拾好,护士长吕青就到了。
    “李大夫。” 吕青今天上午帮着王静做十一楼搬家的工作,下午去看女儿。傍晚赶回来又去心内科看住院的婆婆。她才从医院回家,又被陈文强的电话叫了来。
    “陈院长给你打电话没?”
    “打了。咱们现在去十一楼?”李敏把值班室锁上,看着站在门口的吕青,等她拿主意。
    “穆杰没在?”
    “没在。去柴主任家请刘大夫喝酒去了。”
    “是为昨天的事儿?”
    “是啊。”李敏歪头,眼睛看着吕青问:“吕姐想怎么做?”
    “我?我自然站在你这边。那事儿是刘立伟没理。小姜今天上午跟我说了。我忙着跟王静点收十一楼的钥匙,就没顾得上过来找你。”
    李敏点点头,等吕青的下文。
    “走吧,咱们去十一楼。我让科里的保洁员先过去了,这会儿差不多应该打扫完了。我跟你说,你别被小姜误导了。你要是昨晚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了,我昨晚就能去急诊室找他说说的。”
    俩人走到楼梯拐角的地方,吕青站住了。
    “李大夫,你听我一句劝吧。你学陈院长一心只想着患者,那是应该的。但是你也要注意到和同志的关系。李主任的事儿,你是有听说过的。他当初比你现在可厉害多了。他出事前就是骨科的副主任了。那时候程主任都不是他的个。可是他最后怎么样了?!还有就是陈院长,你别看他现在当了医疗院长了,我听罗大姐说过,当初要不是他家里厉害、把他立即整南方去了,他很可能在李主任之前就完蛋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敏费劲儿地点点头,很困难地发出声音说:“我明白。吕姐,谢谢你。”
    “你也不用谢我。我是有私心和你交好的。你可是咱们外科唯一的女大夫。手术又做得这么好。我是希望你能在省院立得牢牢的。”
    吕青说着话又继续下楼,李敏跟着他的脚步移动。
    “刘立伟那事儿,你别往心里去,让谢逊说他几句他也就憋了。他本来就没理,还在急诊室七个不平八个不忿的,不够丢人的呢。不过你家穆杰也会办事,我估计请刘立伟喝酒这事儿啊,这时候差不多的人都知道了。”
    “这还没喝完呢吧?”
    “潘大夫又过去请刘立伟了。我听说原来和你一个屋住的刘娜她对象,”
    “龚海,在放射科ct室。”
    “对。还有吴冬都过去了。冷大夫今晚值夜班,是她大姑姐吴雅给她送的晚饭。这不一下子就都知道了。咱们省院有点儿什么事情,你放心,不会隔过夜的。这事儿是刘立伟理亏。”
    俩人走到目的地,办公室的气窗是开着的,窗台、踢脚线等已经擦干净了,俩保洁员在用消毒水拖地。她俩见护士长到门口了,就问:“护士长,拖完地就把紫外线灯拿过来。一会儿是先搬东西还是先开紫外线灯?”
    “先搬东西。搬完了再开灯消毒。不少东西呢。你俩把值班室也清扫一下,一会儿那个房间也放床,看今晚是不是有实习生愿意住科里,或者是让那俩进修大夫住。不然十一楼太空了。走,我们上去,从电梯那儿搬东西过来。”
    吕青把值班室的门打开,把十一楼的病房大门也打开,招呼李敏回十二楼。李敏这才明白,这个搬家可不是搬自己那点儿东西,这是准备今晚把十一楼收拾到能用啊。
    *
    几个年轻力壮的陪护被护士长叫了出来帮忙,“你们俩先抬一张床过电梯那儿,李大夫在电梯等着呢。三张床和床垫都抬过去,然后咱们再一起下楼。”
    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中间石主任还来了。他把衣柜里自己的东西都掏出来,说:“抬这个衣柜下去吧,陈院长的东西都在里面呢。”
    所有的东西都抬下来、安置好了,护士长谢过帮忙的陪护,接着问跟着干活的马大夫、邓大夫和几个实习生。
    “你们今晚谁陪着李大夫住十一楼?”
    马大夫立即说:“我们俩吧。这烧伤患者我们也是今天下午才接手的,在科里住着也方便些。”
    “那我让保洁员一会儿给你们送两套新的被褥来。你俩自己装被套什么地吧。”
    “好。那谢谢护士长了。”
    “谢谢护士长了。”
    等把十一楼的主任办公室和值班室都布置好了,吕青拍拍手把衣柜的钥匙给了李敏三把说:“李大夫,这回你至少可以用两个衣柜了。”
    “嗯,多多益善。这样我就不用纸盒装东西了。护士长,我在楼上的那个更衣柜里的东西不少,我今晚能搬完,钥匙明天早会给你。还有值班室的钥匙,也都明早一起给你了。”
    “行。没问题的。这盘钥匙你今晚拿着,病房门该锁还得锁。有事儿你走电梯。要是你家穆杰陪着,你走楼梯也行。”
    李敏嗔她一眼,问:“电话还能用吗?”
    “都能用,电话号码没有变的。往后十一楼就是神经外科了。”
    李敏笑笑:“估计和十二楼还是一起,暂时不会分开的。”挂神经外科的牌子容易,可现在是既没大夫、又没足够患者的。
    把紫外线灯开上了,李敏和吕青回去十二楼。然后李敏发现她所用的那个四联更衣柜,被抬到主任办公室去了。石主任在整理自己的东西,等吕青回来给他钥匙往更衣柜里放。
    吕青见状忙找了钥匙给他开了一个空柜子说:“还是咱们科的大夫少比较好。内科那面八个更衣柜,都丁是丁卯是卯的。”
    “他们那边和我们不同。他们的主任办公室有另外的更衣柜,是那种上面是玻璃门的书柜。”
    “我不觉得那个铁皮的卷柜比这个好用。”
    “你要能申请到,明儿个帮我申请两个。我更喜欢那种的。对了,帮陈院长申请两个。小李你就可以用一个了。”
    “我?那是给主任用的。”
    石主任意味深长地笑笑。
    吕青和李敏帮着递东西给他:“石主任,你一个人要两个卷柜吗?”
    “我给以后的副主任留一个预备的。不然到时候再申请一次也麻烦。”
    “行啊,那我知道了。明天要申请的东西蛮多的呢,早会后我再来找你确认一下。”
    “行。那明天再说。”石主任把东西都装进衣柜里,锁门。他回头对李敏说:“那个小李,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去了。你今晚一个人仔细点,辛苦了。”
    李敏点点头说:“我应该的。你们俩都赶紧回去休息吧。”
    *
    实习护士帮着李敏把衣柜里的东西倒腾到纸盒箱子里装好,准备用科里的平车送去十一楼。等到紫外线消毒的时间到了,小护士帮着李敏把东西推到电梯间。电梯门打开,穆杰带着酒气出现了。
    “你要去哪儿?”
    “十一楼。”李敏回答。
    小护士就说:“李大夫,那我就不过去了。”
    “好,谢谢你了。”
    穆杰推车,跟着李敏去十一楼的主任办公室。这不远的几步路,李敏把十二楼的住院总换为郑大夫、自己搬到十一楼的事儿告诉给他。
    等关了紫外线灯、拿去值班室打开,李敏开着主任办公室的门散味,俩人站在走廊里聊天。
    “单独立科了?”穆杰问。
    “暂时不会。神经外科和烧伤的患者没那么多的。”
    “你遗憾什么?”穆杰敏感地捕捉到李敏情绪里些微的、微妙的变化。
    李敏怅然道:“没有自己一个值班室的时候了。我又得去护士办公室睡桌子。唉。进去吧。你把那个纸盒箱子给我。”
    四个纸盒箱子里的东西塞了两个衣柜。
    “那两纸箱子里的东西,要不要装进去?”
    “那是明天要拿回家的东西。以后不天天在医院住,就不会留这么多的东西在科里了。”
    “其实你也未必要去睡桌子啊。怎么就不能睡这值班床了。换个床单,你自己有被子的。”
    李敏斜睨穆杰一眼说:“别的男大夫也会来睡的。枕头会有味道的。会熏得人睡不着的。”
    “那你可以自己预备一个枕头的。”
    “不要。怪膈应的。草垫子都一股烟味。”
    “那你出差怎么办?不住旅店了?”
    “出差?我没出过。我也没住过旅店。我不是在家、就是在学校住的。”
    “那你去过省城以外的地方吗?”
    “没有。”
    穆杰对李敏只局限在她成长的城市、还有省城这两城市,深表同情和遗憾。“有机会去看看外面不同的风光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缺一不可。”
    “等我读完万卷书的。”
    “算上小学的语文算数,你也差不多够万卷了。”
    “那么算是投机取巧。我估计那万卷书是不包括专业书。而且行万里路的目的又是为什么呢?”
    “可以开阔视野,增长见识,与不同的人接触,看到更广阔的天地,不再局限在个人的感觉中。”
    “然后呢?还要回到工作岗位吧?”
    “那自然了。”
    “这是前年军医劝你四处走走的话,是吧?”
    “是啊。我在外面走了一个多月,看了不少的风光,接触了很多人。最后” 穆杰拉起李敏的手,放到胸口的位置,深情地看着镜片后面的美目说:“最后到你这里不想走了。”
    “可你还是要回去工作岗位的。你刚回去的时候,你的体能能跟上战士们的训练吗?”
    “恢复半个月就差不多了。”
    “我跟你说,为什么外科大夫不愿意去门诊轮转,半年不上手术台,回来也要一个月、半个月的,才能恢复到平时的状态。那万里路和风光什么的啊,我等退休以后在慢慢走吧。至于不同的人,住院患者基本就没一样的。”
    穆杰感到挫败了。他不甘心地继续劝李敏:“所谓的行万里路,还有一个要重视社会实践的意思在,是指不能单纯地沉迷于书本,还必须广泛了解、认识和接触社会,其目的要注重理论与实践的有机结合,才能全面吸收书本知识,使自己具有渊博、扎实的文化素养。”
    “打住。这是社会学专业的那些人需要做的事情。穆杰,我真是这么觉得的啊,你听我说完。理论与实践结合,不同的专业有不同的路径才对。你看我这个专业,那就是看书,然后接触患者。你那个专业呢,我不懂,大概是读书取得间接经验,实践就是去练兵、演习和打仗。咱倆走万里路干什么?”
    ……
    “道不路传,医不叩门。是不?至于你,你只能在军营里练兵,最多带兵在国内演习,你更不可能带一群兵跨国境线去实践。醒醒吧,我的穆团长。”
    ……
    穆杰算是更深地领略到认死理的人、又是能辩论的,固执起来是多么地令人头疼了。他低头吻住叭叭叭不停的樱唇,世界顿时安静了。
    半晌后,俩人分开,李敏的脸上染上驼红。
    “哎呀,你喝了多少酒啊?”
    “没喝多少。两瓶五粮液,我们七个人喝的。基本是均分,一人不到三两酒。”
    “那王大夫喝多了没?他绝对不止三两的。”
    “为什么这么说?”
    “他得给刘大夫赔不是,对不?多少在跟你意思下,再谢谢柴主任,最少也得比你们多喝三杯吧?”
    “聪明。是九杯。差点儿就喝醉了。中间你那个什么谢师兄又打电话过去,我们听着是把刘大夫骂得够呛,电话隔得远,具体没听见。但刘大夫应该是碍着我在没说什么。后来他还跟电话里说都谁在柴荣那儿喝酒,然后说回家再说。”
    “谢逊的电话打到柴主任家了?”
    “嗯,你给谢逊打电话了?你跟他说这事儿了?”
    “是啊。他和刘大夫关系好。我傍晚的时候给他打的电话。噢,对了,我还得去电话班签字确认时间呢。你等我给护士交代一下去向,你陪我去啊。”
    李敏往护士办公室打电话,告诉小吴自己去电话班,问明马大夫在十一楼值班室,有打电话过去告诉他。
    然后她和穆杰去电话班。路上她把自己给谢逊打电话的事儿,细细向穆杰做了说明。然后又遗憾地对穆杰说:“我要知道你和柴主任有请他喝酒的安排了,我就不给谢逊打电话了。”
    “你确信谢逊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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