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一直在念叨你，这些年，她经常半夜做梦惊醒，都叫你的名字。唐珊，你妈当初放弃你是不对，可她也被良心不安折磨了一辈子，就连死也不敢让你来，怕你会笑话她这是报应，”卫山岳的话让唐珊心里像是塞了巨石一样的难受。
    白伊容会这样想，其实也不奇怪，毕竟过去唐珊对她的态度很恶劣，可是现在她真的不再怨她了。
    卫西城捏了捏唐珊的手，“去给阿姨说句话吧。”
    唐珊仍有些迟疑，不是她还小气的不愿放开一切，而是她不知该说什么。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听你叫声妈，”卫山岳此时开口。
    顿时，唐珊喉头一梗，那个妈字对她来说，真的太陌生了。
    “医生说她时间不多了，别让她带着遗憾，”卫西城又补充一句。
    唐珊何尝不知道，只是好难好难，可是如果不跨出这一步，或许遗憾的不止是白伊容了。
    她松开卫西城走了过去，白伊容全身都是仪器，就连十指也被夹住，唐珊试了几试，最后还是握住了她的手，嘴唇动了几动，终于艰难的叫了出声，“妈……”
    这一声之后，唐珊的眼泪便涌了出来，而一边的卫山岳和卫西城也红了眼眶。
    “妈，我早就不怪你了，”唐珊知道有些话不说，或许再也没有机会了，索性说出来吧，让眼前这个女人安心的走，也让自己不必在不久将来回想起这一切，会觉得遗憾。
    “爸爸在日记里，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以前不理解你，可现在我懂了，你追求自己的爱情是没有错的……至于你没选择我，我也知道原因，其实那只是个没有根据的谎言，不过这一切都过去了，我真的都不在意了，我现在过的很好，西城很爱我，”卫西城牵着年年也走了过来，他们的手也覆上她们的。
    “外婆，我是年年，”年年很懂事。
    “阿姨，不……我现在该叫你妈了，你听到了吗？珊珊她已经不怪你了，”卫西城说出这话时，身后的卫山岳不禁老泪纵横。
    人年轻的时候，对于亲情的需求感，并不强烈，可是当人老了，便知道亲情儿女对自己有多大的意义。
    他亏欠卫西城的，虽然后来找到他，把他接回自己身边，但是他对自己一直不亲，倒是和白伊容感情不错。
    白伊容对他也是当亲儿子疼，如今这一声妈，不管是因为唐珊叫的，还是因为他顾念白伊容的疼爱，总之，圆满了。
    “妈咪，外婆流泪了，”随着小年年一声，唐珊果然看到了白伊容的眼泪。
    “妈，”唐珊知道她听到了。
    可就在这时，一边的机器发出了报警的声音，卫山岳脸一寒，倒坐在沙发上，卫西城叫来了医生，可是医生却说她已经去世了。
    大概是唐珊经历了太多的死亡，所以并没有太悲伤，昨晚卫西城告诉她，白伊容现在活的很痛苦，每天都会流出好多的血，如今她死了，用佛理讲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白伊容的葬礼在北京办的，唐珊没有出席，因为她实在承受不了送别的那种痛，再说了朱云若还在住院，总需要有人照顾，而卫西城做为养子，总要出席葬礼。
    本来计划带年年去滑雪的，肯定去不了，年年失望是一定的，不过也没有生气，他说平安夜和圣诞节，让他和多多一起过就好。
    圣诞节的前一天，街上到处都洋溢着喜悦，街上有人走过，大多是情侣，虽然唐珊现在是一个人，可她并不觉得孤独，刚才卫西城打电话来，说是他两天后回来。
    想想以前的圣诞节，她都会落寞失落，但那时的她身边总会有一个人，想到了他，唐珊才发觉好久都没和他联系了。
    忍不住，她拨出了那串号码，只是那端许久才接听，但并没开口说话，只有轻浅的呼吸随着电波传来，宛如细细的牛毛针刺进唐珊的胸口，虽然看不见针眼，却能感觉到有血液溢流。
    在过去的五年里，每次过节，不论是情人节，圣诞节，还是春节，萧墨都会陪在她的身边，就算她是悲伤的，不说话的，他也会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就像是她的守护神一样。
    萧墨用他的方式，让她感受到了一份不样的情感，虽然她推开了他，可是他对她的情，她会记一辈子。
    “萧墨……”见他一直不说话，唐珊主动开口，“圣诞快乐。”
    电话那端依然沉默，但喘息变得明显了一些，原来他听到了，这样就好。
    虽然他看不到，可唐珊还是弯起唇角笑了笑，记得萧墨说过，喜欢她笑的样子，“萧墨，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我的照顾，谢谢你在过去的五年，一直陪在我的身边，不离不弃，谢谢你给她的爱……
    后面的话，唐珊并没有说出来，她想他应该懂的，他依旧不说话，最后唐珊掐掉电话，然后望向星空，吐了口气，清新的空气带着节日的味道，格外的好闻，这一刻，唐珊觉得压在心口的郁闷突然轻了好多。
    医院，好像是独立于这个世界之外，没有半点街上的热闹和喜庆，有的只是悲伤和冰冷，唐珊不禁打了个寒颤。
    病房门口，唐珊迟疑了会才去推门，可脚还没迈进去，便有物体冲她飞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朱云若暴躁的声音，“我不要打针，也不要吃药，滚！都滚开！”
    原来，她在闹情绪。
    唐珊走过去，将买来的鲜花放入瓶子，将她扔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起放好，看着她露在外面被纱布包裹起来的手腕，她想，那里一定很痛。
    “你们给卫西城打电话，告诉他，他再不来，我还会再死的！”朱云若又一次吼道，唐珊明白过来，原来她在气这个。
    “谁都会死，你以死拴住他，又有什么意思！”唐珊的声音让朱云若的身体猛颤，接着她就转过身，瞧着唐珊的目光带着凶猛。
    “都是因为你，”朱云若只是吼了这几个字，便有眼泪掉落，那刻，她有委屈，还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