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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狐又身形一晃拦在女人和白狐面前,他挡住了朝她发出的几道符咒,但脸上所覆的面具却被打到,裂了开来。
江九幺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地扶着重伤的葛叶躺在她的腿上,而替他们拦下阴阳师攻击的男人在转瞬间散乱了满头的银发,面具咔嚓一声分为两半,落到地上。
这次,他的脸终于毫无遮拦地出现在她面前,那真的是张绝美的脸,什么风姿绰约,眉目如画,什么美如冠玉,貌若潘安,所有能想到的赞美之词用在他脸上形容终归都差了一点。
说实话,如果将眼下的场景置换,她还能乐呵呵地欣赏个帅哥,但现在这份心情已经全然不见。
如果江九幺方才把玉藻前这个从未听过的名字当做是妖狐的小名,那这一次她真的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了。
只因为她早已见过妖狐真正的样貌,而那绝不是眼前这个人。
玉藻前
玉藻前。
玉藻前。
她在原地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在适应吐字发音一样,好半天后才肯定地开口叫出了声
玉藻前。
听到她的轻唤,一身红衣的男人非但没有被戳穿身份的慌乱,而是平静如常地朝她颔首浅笑。
嗯,我在。
竟然这么不要脸的应声了。
江九幺低头嗤笑出声,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冷静,其实早在很久以前,她就隐约感觉到了些什么。只是她要死不活地经历了太多糟糕的结局了,她的胆子也没有从前那么大了。所以她选择了逃避,不去询问,不去深思,不去追究,就一定可以糊涂却幸福地过完帚神的一生。
可迎接她的却是现实的当头棒喝。
江九幺累了,这种疲乏感比当年在石板里度过的七十年更甚,她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红色嫁衣,到头来不过是人家的一件破衣裳,自己却傻傻地将这当做了宝贝。
她抬起头,看向这可以说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面的男人,然后露出一个凄凄惨惨的笑容。
玉藻前,你爱我吗
我爱你。
男人的浅笑不变,回答得更是没有半点犹豫。
你爱的真的是我吗
当然。
狐妖生来就能惑乱人心,这平安时代的法海大兄弟说得一点都不假,哪怕到了这种时候,这种糊弄人的话他说起来竟然一点都不带脸红的。
不,你爱的只是这张脸。
这张和巫女生得一模一样的脸。
玉藻前却摇了摇头,他说这不是一模一样的脸,而是江九幺正是当年遭遇天雷后的巫女本人。
原来方才加茂真臣说的故事还有不为人知的后半段。
当年的天雷过后,巫女的三魂六魄尽散,但精血刚好洒到了手边的一把扫帚上,留得一丝魂魄依附在了上面,阴差阳错下成了付丧神。
他一时不察,竟白白浪费了数十年,直到那年熟悉的笛声将他再次引到她面前。
命运弄人,却也命中注定。
我以为再也找不到的人,原来一直都在。
于是整件事都有了最好的解释。
刚巧附在扫帚上的江九幺被当作了巫女转世,玉藻前便通过她继续爱着他的巫女大人。而她更是可笑,竟是被这虚假的爱迷惑多年,明明他从未刻意掩饰过什么,无论是一柜子的旧衣,还是面具下不曾幻化成他人的面貌。
揣着明白,装着糊涂。
江九幺是这样。
玉藻前也是这样。
只是这一回,他们脸上的虚假终是被撕扯了个干干净净。
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玉藻前心满意足地俯身将爱人拥入怀中,而她不知道的是他正是为了找回她的精魄,才听信了当年巫蛊师的谗言,以妖炼就生死蛊,让她死而复生。哪怕他非常清楚巫蛊师不过是借着他的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他也全当不知道。那寻遍世间不得的痛苦让他无法思虑太多,无论何种方法,只要能达成他的愿望就足够了。
只是这些事,他永远都不会告诉她。
但无论是爱还是被爱,有些客观存在的事实不会改变。
江九幺没有对紧紧抱住自己的男人做出任何回应,她神色淡淡地轻声回道: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更不是你爱的那个人。
江九幺感受到他的身体一滞,她不带犹豫地趁机脱离开他的怀抱,在放下已化作原形的葛叶后,她起身将身上的嫁衣利索得脱下来递到他面前。
衣服还你。她直视玉藻前的目光没有半点偏移,她一字一句地继续问道,所以,可以把臭狐狸还给我了吗
玉藻前唇边的笑意微不可察地停顿,但很快又露出灿烂的笑容,纤长的手指划过脸颊,不慌不忙地答道
死了。
是我杀了他。
就好像一定要让她相信一样,玉藻前手腕一转,手上多出了好几份信笺,正是前几日她寄出去的请柬。
他将这些信笺尽数丢在地上,若无其事地说道:这些东西他们永远都收不到。